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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阴沉着脸说了一句:“稍等一下。”门还是关上了——人就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了——再次把他们留在黑暗中。
“哎,这是什么人呀!”警官的怒火爆发了,“你听说过这种事吗?跟他客客气气的全是白搭——”
“嘘!”埃勒里压低声音阻止道,“你会坏事的。尽量把笑脸堆出来!这会儿需要好脸色!我听着好像咱们的朋友回来了。”
但这次打开门的是另一个人——一个男人,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很高,虎背熊腰;笑容适度、亲切。“进来吧,”他的声音非常悦耳,“我想我得为我的仆人博内斯的不敬表示深深的歉意。在这种地方,我们对夜间来访者是非常谨慎的。我确实很抱歉。山路上的火势怎么样?……进来,进来吧!”
刚刚还在面对一个坏脾气的人,现在又淹没在这热情的善意中,奎因父子不知所措地听从主人的招呼。这位身着粗花呢上装的绅士在他们身后把门关上,仍然面带微笑。
现在他们置身温暖、舒适、明亮的门厅里。出于难以克制的职业习惯,埃勒里开始注意墙上的蚀刻画。刚才他只是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在近处看,感觉就不一样了,确实是精品,是伦勃朗的《解剖学课》。他利用主人关门的时间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一个迫使客人接受荷兰人的尸体内脏的欢迎,并以此作为一种现实主义启示的人会具有怎样一种品味?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觉得有点儿憋得慌,斜眼偷偷瞥了一下衣着华贵、表情愉快的高个儿男主人。他立刻把这种一闪而过的感觉归因于自己极度疲劳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他在心里窃笑,这就是奎因式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也许此人对外科手术有某种偏爱……解剖癖!肯定是这样。他赶紧把自己揶揄的笑容收起来。这位先生的职业无疑与手术刀有关。这样一想,他心里踏实多了。他又瞥了一眼他父亲。看来,墙上的装饰物对老人家全无影响,这会儿他只顾舔着嘴唇,在空气中嗅着什么。没错,一股烤肉的气味从附近的某处飘来。
一开始接待他们的那个怪老头儿这会儿不见了。埃勒里幸灾乐祸地想,也许他正躲在自己的小屋里,情绪低落地自我安慰——为了夜访者带给他的惊吓。
当他们拿着自己的帽子有所期待地走过门厅时,两人都注意到右手边有一扇半掩着的门。门后很大的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从窗外射进来的星光。显然在主人让他们进来的时候,有人拉开了百叶窗或窗帘。也许是主人不经意提起的那个“博内斯”?也许不是,因为他们能听见从右边的屋里传出几个人低语的声音;还有一点埃勒里也很有把握,那就是其中肯定有一位女性。
但他们为什么不开灯呢?那种惊险的感觉再次爬上埃勒里的脊背,他不耐烦地把这种感觉赶跑了。这房子是有些不同寻常的神秘之处,可这跟自己有什么相干呢?别管那么多了,重要的是那些还没端上来的食物。
高大的男人并没有理会右边的房门,面带微笑地请他们随着他走过把门厅一分为二的几级台阶,向长长的走廊尽头依稀可见的一扇紧闭的房门走去。在一扇敞开的房门前,他略作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