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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病了十余日,只是不退热。宫女病了按例只能去外药房取药来吃,那一付付的方子吃下去,并无起色。画珠当差去了,剩了她独个昏昏沉沉的睡在屋里,辗转反侧,人便似失了魂一样恍恍惚惚。只听那风扑在窗子上,窗扇格格的轻响。
像还是极小的时候,家里住着。奶妈带了自己在炕上玩,母亲在上首炕上执了针黹,偶然抬起头来瞧自己一眼,温和的笑一笑,唤她的乳名:“琳琅,怎么又戳那窗纸?”窗纸是棉纸,又密又厚,糊得严严实实不透风。指头点上去软软的,微有韧劲,所以喜欢不轻不重的戳着,一不小心捅破了,乌溜溜的眼睛便对着那小洞往外瞧……
那一日她也是对着窗纸上的小洞往外瞧……家里乱成一锅粥,也没有人管她,院子里都是执刀持枪的兵丁,三五步一人,眼睁睁瞧着爷爷与父亲都让人锁着推攘出去,她正欲张口叫人,奶妈突然从后面上来掩住她的嘴,将她从炕上抱下来。一直抱到后面屋子里去,家里的女眷全在那屋子里,母亲见了她,远远伸出手抱住,眼泪却一滴滴落在她发上……
雪珠子下得又密又急……轿子晃晃悠悠……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来,只是想,怎么还没有到……轿子终于落下来,她牢牢记着父亲的话,不可行差踏错,惹人笑话。一见了鬓发皆银的外祖母,她只是搂她入怀,漱漱落着眼泪:“可怜见儿的孩子……”
一旁的丫头媳妇都陪着抹眼泪,好容易劝住了外祖母,外祖母只迭声问:“冬郎呢?叫他来见过他妹妹。”
冬郎……冬郎……因是冬日里生的,所以取了这么个小名儿……初初见他那日,下着雪珠子,打在瓦上飒飒的雪声。带着哈哈珠子进来,一身箭袖妆束,朗眉星目,笑吟吟行下礼去,道:“给老太太请安,外面下雪了呢。”
外面是在下雪么……
冬郎……冬郎……忽忽近十年就过去了……总角稚颜依稀,那心事却已是欲说还休……冬郎……冬郎……
鹅毛大雪细密如扯絮,无声无息的落着。喉中的刺痛一直延到胸口,像是有人拿剪子从口中一直剖到心窝里,一路撕心裂肺的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