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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平稳柔软,嘉柔早泣不成声,她不懂,自己是为那个被绞杀的女孩子伤心,还是为德阳乡主的半生枯萎酸楚,或者,是为那个从未谋面曾是帝国最为倚重良将的潦草结局而感怀?这段太沉重的往事,早淹没于岁月深处,当事人的坟前,也早几度春风发,几度秋风凋,日落月升,白雪飞花,唯独剩留于人世的一点血脉,向一个小小的少女,裁剪成章,娓娓道来。
“姊姊,”嘉柔忍不住伸手揩去她眼角未落的泪水,温热而湿润,似安慰也像是哀求,“你不要难过了,逝者已往,何必用来难为生人?”
“恰如太初,孑然无物。”夏侯妙含泪而笑,慢慢握住嘉柔的手,口中道出兄长的字,如此贴合。
“瞧我,把你也招惹哭了,”她把嘉柔一揽,望向案头瓶子里初绽的新梅,玉肌清瘦,冰魂萦绕,无端令人想见洛阳春。再垂首,看竹叶上条条纹理分明,好像命理,逆不得,也折不得。
她不由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向你说起,其实,我从未跟人说起过我父母的旧事。当然,这些事老一辈人应该都知道,只怕我父亲因女人而死,是世人笑料罢?”
“不,”嘉柔陡然抬首,“征南将军至情至性……”她忽然慌忙闭紧了红唇,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一段渺渺情天情海并不是征南将军与德阳乡主的,不过是一个叫夏侯尚的男子和连姓名也没留下的女子遗留在逸闻里的凄艳灰。
“你不必宽慰我,柔儿,都过去了。”夏侯妙轻轻一捏她脸颊,神情孤寂,嘉柔怔怔瞧她,心里茫然失措到恍惚,等来年的春,春幡飞舞,红杏深芳,菖蒲浅芽,天地是全新的模样,自己就要嫁给那个叫萧弼的少年郞了。可她这样怎么面对那个少年郞呀,嘉柔凄惶,她要如何用华美的衣饰来掩藏自己的不清白?
嘉柔也觉得自己像姊姊一样孤独。
等夏侯妙一走,她呆呆一人独坐,不管崔娘如何兴高采烈在自己身上比划鲜亮的新布料,还是唠唠叨叨劝解,皆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乖顺地羞涩一笑,任由崔娘像扯木偶般摆弄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