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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都是以前饿出来的。那时候陈荀和陈跖两个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力气有的是,自食其力挣的工分换来的粮食看着是多,但是家里没有父母精打细算,常常是不到下次换粮的时候就无米下炊了。 粮食要算着日子吃,道理两兄弟都知道,但是饿啊,正是发育的时候哪里顶得住饥饿感。那会子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也没能太好的接济两兄弟。 没法子,陈荀就带着陈跖进山打猎,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大了。 陈荀咧嘴一笑,一碗粥下肚身子也暖了,放下碗筷等着朱立娟吃完他好洗碗。 家里的碗筷一直是他负责洗,朱立娟不爱干洗碗的活。 这时候很少有男人像陈荀这样放得下身段进厨房干活的。男人嘛,家里的顶梁柱,哪能干厨房的活呢。 村里也就陈荀陈跖两兄弟这样了,不靠自己动手早就饿死了,哪怕结了婚,也很自觉地分摊老婆的活计。 朱立娟当初愿意嫁给陈荀,除了看脸之外,这个也是陈荀的优点之一了。 吃完早饭没多久,朱立娟正打算拉着陈荀进屋商量商量进厂打工的事情,远远的就听到院外传来马老板的声音,陈荀也听到了。 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看样子马老板还没放弃,这才不过早晨,就急吼吼地又过来了。 不过朱立娟两口子淡定的很,反正他们不管马老板天花乱坠的说什么,他家是坚决不会卖的。 不一会儿,马老板走到院门口了,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陈三伯。 看到朱立娟和陈荀站在院里,马老板热情地招呼道:“陈先生早啊,这位是陈太太吧,给你们拜个早年嘞。” 一边走进院子,从兜里掏出牡丹烟盒,抽出一根烟递给陈荀:“我还是为了买房子的事情来的。” 陈荀摇了摇头:“我不抽烟的,烟你收回去吧。马老板,话我昨天说的很清楚了,房子我是不会卖的,你来多少次我都是这样说,你还是到别处去看看吧。” 马老板把烟放进烟盒里,一点也没有被陈荀拒绝的尴尬,笑眯眯地说道:“话别说这么快嘛,不请我进屋坐坐吗,咱们坐下来说吧。” 陈荀看着提了礼品上门又和气的马老板,心里感慨怪不得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他还真不好意思这样拒绝马老板:“那进屋坐吧,一起喝壶茶。” 说着,一边让开身子请马老板进屋。 马老板热呵的应了,走进厅堂。趁着白天光线好,眼角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厅堂。 昨天来的时候是晚上了,光线昏暗也没细看,这会子看厅堂是真大啊,而且采光也很好,这会子太阳照进来暖洋洋的。 正对着院子的墙上挂着迎客松挂画,挂画下矗立着木制案几,案几上正中摆放着香炉。 厅堂的正中央放置着一张大圆桌,并几条长木凳,四周堆放着一些杂物,角落里还有新鲜出土的个头硕大的荸荠和马铃薯晾着,东西多而不显凌乱。 不过屋子陈设怎么样他不是很在意,毕竟他看中的是房子的宅基地,面积大,位置也好,刚来村里的时候他一眼就相中了。 与此同时,朱立娟进了厨房,架起炉子烧水。 等水开的时候,朱立娟望着炉子出神,她想提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机会说出口,不过还有两天时间,还来得及就是了。 想着回到这辈子的节点这么奇妙,老天爷就像是看不过去她上辈子的苦难一样,给了她机会重新来过,这辈子做出的选择不一样,她和陈荀的结局也会不一样了吧。 她和陈荀两个都不是偷奸耍滑的人,凭借着上辈子的经验还有努力,日子总归不会过的比上辈子更差了。 朱立娟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炉子的水开顶着炉盖发起“咕嘟咕嘟”的清脆声音,她才猛然惊醒。 朱立娟抽掉柴火,从橱柜里拿出茶叶罐,又把熄火的炉子提起来,来到厅堂。 厅堂里,陈荀三个人围着大圆桌胡天海地的聊到深圳这两年的变化。 马老板兴致高昂地说道:“我两年前刚来深圳的时候,深圳还没几家工厂呢,你看看现在,到处都在建房子建工厂,到处都是人啊。” 说到这里,马老板掩饰不住得意:“那时候哪里能想到我一个乡下来的农民会有今天呢,你看现在我有一家工厂了,几十个人每天不停地踩缝纫机,衣服做出来不愁卖的,走出去别人也叫我一声老板了。这钱啊,是哗哗地往你怀里钻。” 陈荀听着马老板大谈特谈他的生意经,眼里有些意动,不过看到妻子进来又收敛了。 他起身接过炉子和茶叶罐,打开茶罐抓了把茶叶丢进茶壶里,滚烫的开水冲进去,茶叶瞬间上下翻滚,随着水汽飘来茶叶特有的清香味,给众人沏茶,朱立娟则顺势往陈荀坐着的长木凳上坐下来。 说到做生意,马老板兴致很高:“我们是赶上好时代啦,这里遍地黄金,站在风口上钱就朝你飞来。这年头啊,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靓仔,我看你很有成算的样子,没想过自己做点生意啊,种地能赚几个钱噢,也就糊口啦,我教你怎么做生意啊。” “……”朱立娟看着马老板喝了茶就跟喝了酒一样嗨,心想着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马老板这么不稳重,话也太多了。 陈荀倒是还好,见多不怪的样子:“多谢马老板的好意了,我暂时没这个打算。庄稼人离不开地,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马老板猛吸了几口烟,这后生仔有点难搞噢,说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半响,马老板搓了搓手,决定再试一次,还是把话题转到了房子上头:“后生仔,这房子的事你想好了?就没有一点商环的余地?” 陈荀摇了摇头,答案还是没变:“我们不卖。” 顿了顿,似是觉得这样直接拒绝太不给人脸了,又道:“不是钱的问题。说实话,马老板,不管你愿意给多少钱,这房子我都不会卖的。这是我家传下来的祖宅,老祖宗留下来的房子到我这就断根了,根都没了人就像浮萍,心怎么能定下来呢。以后我也没脸见祖宗了,再说了,老祖宗九泉之下也不会答应的。” 陈三伯听到这话,眼皮子跳了跳,看着陈荀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是无语,这小子真能扯啊。 这房子满打满算也就是从他爸,即陈荀爷爷那辈建起来的。 老爷子那时候看着几个儿子都成家了,想着不管是当时还是日后,一家子挤在一起不是个事,迟早要分出来的。早点分出来他和老婆子还能少操点心,享享福。 遂大手一挥,和几个儿子分了家,又向村里的支书给儿子每人申请了宅基地建房。 但陈荀家是面积最大的,概因陈荀他爸是家里长子,承担着给老爷子两口子养老的重任,所以除了现在陈荀家住着的几间屋子,老爷子那会子考虑到陈荀这个孙子日后成家立业,也给陈荀他爸申请了宅基地,也就是现在屋后被陈荀围起来的院子。 前院又有一百平米左右,几间屋子加起来就很可观了。 但那时候几个儿子都要建房子,又分了家,老爷子也没什么钱了,只能把主屋推到重建,申请的宅基地就这样空置下来了,打算以后有钱了有需要了再建的。 所以陈荀家这房子真没祖宗什么事,顶多是几十年的老房子。 但马老板这个外人不知道啊。按照陈荀这么一说,他再纠缠就没意思了。 他叹了口气,现在在深圳想买块合心意的地还真不容易。 他虽然小有身价,但也不是有钱到可以随心所欲地想买就买不在乎钱,寻思着乡下的地便宜,乡下人又不了解政策好糊弄,说不定就走狗屎运买块好地呢,哪想到大家都是人精。 马老板想买私人的地建房子,一是他赶上了政策出来的好时候,早早就下了海经商吃上了改革开放的红利,在深圳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了,他想早点在深圳有房有户口能够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