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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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抽烟是句谎话。 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军区同训练营的alpha没发觉身边站的人,误递过来一根薄荷烟。 太阳烧灼的天气,沾满尘沙的裤脚冒起轻烟,血色的天光乍现之感。蒋鹭盯着那根缩小枪管型的烟草,直到旁人反应过来是他。不敢将手收回去,覆满肌肉的手臂僵到暴起青筋,他才接过去。对烟的瘾欲刹那间吹灰一般消散。 那只有独特意义的烟代表着什么。始终在越野训练中被拿着,攥在手里。 另一种瘾燃起,烧着隐秘的压抑的爱。 也就戒掉了旁的烟瘾。 说到底就算有什么苦衷,或者是紧急的要抒发愁苦的情态,都不是沾上烟的理由。 吸烟总不是件好事、应该习以为常的小事。 他只恢复了一点清醒就戒断了。只是那根薄荷烟是以往的东西,也不刻意丢。就留到了现在。 蒋鹭突然说:“对不起。”仍然是无端地,依然是矜静的神态站在门外。 虽然很近,近到可以踏进去,没人阻拦。 但谁来往这个alpha脸上望一眼,都清楚:他不会走进来。不会带着泥和雾气走进去打扰。那仍然是一种遥远的神态,或者说是终于逐渐明朗的平静,显现出一派低沉的温柔。只是向里注视。 他没有跟着往里面继续走,突兀地重复道歉一句。 “……对不起。” 视线中的女alpha没有皱眉,没有惊讶,也没有故作客套地说一句常理,什么吸烟不太好。女alpha唤他进来,背对着他往家里走,看不见的空间里传来一小阵翻找声音。直到她走出来,拿着一个杯子。 朝他方向幅度不大地扬了一下,示意一下,再搁到了茶几上,转身对人很是自然地说:“我以前用的杯子。把掉了,平时装葡萄提子之类的水果用的。” “你可以当烟灰缸。” 她以为他要到她的家里来点烟。 “进来抽。”蒋鹭听见蔺江蓝对他说。紧接着,他在话里嗅到一丝平时女alpha咬破在唇间的青提子的日常气息时,忽然觉得心脏有些轻。又有点沉重的晕眩。 记忆的通感。 链接到过往一段青葱,转瞬溜过。 alpha才反应过来,喉间肌肉都绷得酸涩,原来是好久里,自己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窒息感带来一股动脉被缓慢扼住的错觉。或许从始至终他没有摆脱掉病理状态,视线略过那个干净的杯子。蒋鹭终于突然展开一个平稳的笑,很短暂地笑了一下,说,这样…不好。我出去抽完就回来。 女alpha当然不会强迫他在家里抽烟,也没有进一步问询的意思,只是怔了怔,回了一个简单的笑。 放好了所有东西的oga在阳台打理花草,闻言,江亭放下水壶,揣上钥匙出了门。 作为家里人,自然要带初次上门的人探路上天台,把这一根莫须有的烟“抽”了。 对话也就回到了开头的对话。 天台之上,两个人作为摆不正位置的“情敌”开始简短地交涉,两个人虽然一个是alpha,一个是oga,但左右也不过是沉在同一片湖水里的东西,没兴趣彼此探究是石头,还是珊瑚水草类的性质。谈话也自然激不起暗流汹涌,一切都是明面上的投掷。 “你想让江蓝留下来吗?” 和江蓝结婚的oga会更在乎自己的感受——那样去想的话,对她的选择未必不是一种侮辱。 但蒋鹭还是问出声。 尽管他不了解江亭。他并不想了解。 一旦无限冷静克制地压缩占有欲,直到薄得比蜻蜓翅膀还脆弱时,就只会有过于集中的情绪和感知都在女alpha一个人的身上深刻。这时候是没有精力去关注别人的,就算是冠着所谓的“蔺江蓝的oga”名称也一样。 “……你想她留下来,到底是期望她愿意,还是对你自己的爱有利。”复杂的感知和情绪,现在全部归于最简单的问句。 日光雪一样刺在江亭曾经认为的疯子alpha身上,印出冷调的白霜色。 其实这已经没必要是疑问。 这是现在拥有者该受的质问指责。 “是。我期望。” 江亭回答时没有迟疑。 江亭脸上的柔和,潮水一样涨落一些,但不多。只是他承认,和蒋鹭对话的语气,是比起对待他人更漠然的语气。 “是,我真的害怕她走。” “我害怕,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做。也许我也不能说清楚其中百分之一百的所有情绪组成,可能我得到了太多,所以害怕也足够抵消掉。我现在的冷静也可能只是僵持反应,最终事情真的发生,我会失去。”那个失去的失字,太轻了。轻得有些死意。 “可是,这跟江蓝是没有关系的。” 就像化学反应里的试剂,有反应的物质在旁观者的眼里是无法辨明的,蒋鹭也好,江亭也好,达成的唯一共识是:他们只是玻璃管外凝视的眼睛。注视是静默的爱,但爱有时候也没那么重要。没有什么牺牲可以被怜爱,没有什么委屈值得被歌颂。爱虽然柔软,但出己身,怎么能下意识傲慢地归为褒义词。 那只是客观存在的,可以被女alpha选择的东西。 “就算我期望。”江亭的话因为涉及另一个人,他们都清楚的最重要的那个人,而染上一点温度,有了解释的意味,“……只是我已经明白了,你也知道的,江蓝几乎不会让人用自己的东西。以前你可以用捡的烟,现在,她亲手拿自己的杯子给你。我就明白,原来由始至终,江蓝都记得另一种选择。” 蒋鹭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含义,对于女alpha来说的那层含义,那就是——抽离这个荒谬的abo社会。 当话都说开,alpha也在片刻心照不宣的静默里明白了什么,隐秘爱同一个人,至少有点默契。 这不是对抗的意思,而是讲和。 目的从来只有一个。 为蔺江蓝保留另一种选择。永远有效的另一种选择。没有代价的反悔。 沉默已经是应允。 天台光线太明亮,浮游生物似的尘埃很多,视觉上漫出一种背景的白噪音。 谁会没有恐惧? 既然已经是女alpha的oga,就有合法陪伴、展现无法控制的爱意的权力。 恰如邮票的齿孔依偎在图案四周。 心甘情愿,成为本应如此的这一份点缀。 一开始不可能不存在的位置空缺,那就竭尽全力碾碎自己原有的轮廓填挤进去,在这之后,幸福之后,难道要把自己的血肉重新挖出来筑成一枚新的邮票,助她离港吗……? 但是,但是这又有什么不行的。 江亭很清楚怎么回答这种带着痛意的疑问。什么是梦?一道淋满了柑橘香汁的防洪堤。潮起潮落之间,声音逐渐远去。什么又是醒来?江亭在风吹过来的操场上,腰被浮漂的衬衫冷了一下。吵嚷的地方空无一人。发痒的、寂静的吞咽声回响在这个世界的空旷处。假如蔺江蓝很早就成功脱离了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她走了,就像一张很薄的书签从指尖掉入书架。折射过太多的光,透过她看光时,她也就吸收了所有生命的鲜绿的意义。 茫茫的字海,只要沾到一滴水。 都觉得和蔺江蓝有关。 当蔺江蓝抛弃这个女alpha的身份,一切的优越和爱意,她依然还是她,她会自由得无限、干净。 但作为永远的蔺江蓝的oga呢?那幅灵感源头为《灵魂》的作品也许很早之前就为他做出了指示。 他会是邮票,直到陈旧依然是邮票。 留下20分的面值,因为离港那时江蓝二十岁。 “要考虑的,从来不江蓝留不留下来的问题。” “我知道你现在还在调查那些地方,”所谓的‘登出点’和abo社会认知障碍病,江亭不是一无所知,“你要留下来做这些事情。直到她需要。”陈述的是建议还是事实,全凭入耳者自己判断。江亭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