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诗人与诗像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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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诗》象即而不离的根源,似嫌不深不足。似应补充说,诗之所以不离象,是由于它是生活形象与思想感情形象的统一反映。既非体现义理的图象,也非喻理的工具。这样从文艺科学的理论上深入论述,才能从根本上阐明,诗与象之间如同肉体与灵魂的关系一样,无可分离。另外,依据王弼“得意忘象”之说,认为《易》象不即而可变。基本上合乎《易》之诗象取譬明理的本性,但并不能涵盖全面。王弼的忘言忘象说,是以《老》解《易》的产物,有道理,但不全是。
就读《易》和解《易》束来说、理想的塘界自然应该是忘象,不为象果,但作《易》者为喻理雨取象时,却不能不精心选择,以求喻理确当。《易中的辞象,包括诗象,成书时即已与朴交象内在意义融为一体、无可更张。《品》之卦象、交象、辞象三者均已铸成一有机整体,动一发则波及全身,换一象则影响全体。例如,《乾》卦的龙象以及六龙时位的动象,在喻示君子之德及其应付时位变迁之道上,无比恰当,绝不容变更。以牝马奔走之象喻示《坤》卦之顺健的德行,也是天衣无缝,恰到好处,无可更改。经王弼的笔法来说,可谓:马虽健义,《乾》健非龙莫属;牛虽顺性,《坤》顺非马不当。其他卦交的辞象,莫不如此,诗象也不例外。例如《中乎》卦,卦象鹏为上下四个阳交,中间夹两个阴爻,外实内虚阳实阴虚,是表示虚心而诚实之象,这是卦象的主旨。其中九二交以诗为交辞。诗日:“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这是众多爻辞文象中最美最富艺术性的小诗。形迹鲜明,意境优美,感情充盈,辞句简练,音韵铿锵。
有人说把它混入《三百篇》《诗经》中,可以乱真。当然这是单独就这首诗本身的情况而言。至于插在《易》象的爻辞当中来说,那却尤其别论。这首诗缀在《中乎》卦九二交上已经丧失其作为艺术品的独立自足的地位。它从属于九二交,成为喻意明理的辞象。读它时,必须联系《中孚》卦象的主旨和九二交象的涵义以及九二交与九五爻乃至其他四个爻象象义的关系,才能真正看清它的意义和作用。具体地说,九二以阳刚之性处于内卦之“中”,相对地,九五也以阳刚之性处于外卦之“中”,都占有最好的首位。阳刚象征内心的诚实,“中”表示不过亦不及,恰到好处。二五交之间的三四两受为阴爻,其中空之形,象征内心的谦虚。双方配合起来,表示谦虚而又诚实,正符合卦名《中孚》的象义。这样在充满诚实而又谦和的气氛中,处于三四两阴爻之下的二交,便自然地以安乐和谐的心境自下而上,与上边同类同气的五交互相呼应,互相唱合,以抒发其互相信赖的思想感情,这表示至诚之声会呼唤来至诚的回音。这就是《中孚》卦二交交象的含义。这么深沉幽微的象义如何表达呢?写成表叙的文辞,要一大堆,而且只能叙其大意,却无法尽达其微妙的情意。对此,作者采取了以诗象喻示情理的手法,缀上了这样一首小诗谓之歌也可。
仔细玩味,这一诗象不但充分体现了爻象的内涵,而且“状难言之情,如在目前”。可谓天衣无缝,鬼斧神工。此一诗象,不可改换,换成其它诗文,则爻象之情义便无从完满地表达。即此实例,也可见《易》象可变可换之说,只能是适应《易》象局部的特称判断,而不能是放之《易》象而皆准的全称判断。
但必须再一次着重说明,这首诗无论如何美好,在中孚》卦里也只是喻理的材料,依附于二受之象,并非独立自足的诗歌。对于它,不能象章学诚先生那样,看成“与《诗之比兴,尤为表里。”更不能象李镜池先生那样,“解释时用诗歌的眼光来看它”。钱锺书先生说这类东西是“取喻表理”,是完全正确的,但钱先生接着又认为“《易》之拟象不即,在于它是指示意义之符sign。符是符号,本身除符号之义外,没有他义。符号如代数的x、y之类,可以随机而变更。这可谓之易》象符号说。但笔者认为此说欠妥。因为《易》象与符号,按拟而实异。约育之,象亦有义。从《易》像的本体来看、阴阳八卦之象,大有意义,是《易》的外形,也是《易》的灵魂,不可变更。变之,则《易》或几乎息矣。故此,《易》象和符号的基本性质根本不同,不能笼统地说《易》象是符号。但另一方面《易》封之拟象取象又有一定的灵活性,如乾为天、为君、为父、为马、为王、为金等等,解卦时可随机取象,不足时,亦有别拟之例。但即便如此,所取之象也有形有义,与空洞的符号性质不同。如果需要从符号的角度来看它用它,或者也可以说,它是一种有形有义又有灵活变动性的特殊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