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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母有麻将瘾,但是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这段时间才有空玩,是以每年过年回娘家的时候陈荀就免不了被拉上桌凑数。 不过陈荀打麻将的功夫很差劲,她爸妈又是个中老手,所以回回打麻将都是陈荀输钱,从未有例外。 而陈荀作为女婿,回回上了桌都暗自叫苦,又不好拒绝,硬着头皮被赶鸭子上架,当月的零花钱就都散了出去,自己留不下一分钱,简直是闻者伤心。 “不然还能有假吗?”陈荀假装镇定。 “行吧,你说是就是。”朱立娟又躺了回去,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了。 晚春末阴雨绵绵的某一天, 陈荀撑着雨伞蹲在村口的大路旁,两眼空空地看着通往城里的方向。 这条马路是去年国庆前后全线挖通的,挖好了之后没多久又浇筑成了柏油马路。 现在整条马路平坦宽阔, 行走起来轻松了不少, 哪怕是雨天也不用怕像以前的黄土路那样裤脚和鞋袜满是泥泞了, 而且还大大节约了时间。 这时候陈荀两兄弟的家按照施工进度算, 已经进入到装修环节了。 前段时间陈荀找了之前买砖的熟人,让他们帮忙牵头介绍了瓷砖厂的门路,陈荀几番沟通又对比了出厂的货物质量和价格才选中了其中一家性价比最高的厂子订制了一批瓷砖。 按照约定时间,今天正好是厂家送货的日子。考虑到来送货的司机可能找不着路, 所以陈荀早早地就来到村口等着了。 眼下还没有等到送瓷砖的货车出现,陈荀面色淡淡的,拔了几根路边的狗尾巴草,无聊地开始编制蚂蚱来打发时间。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 远远地出现了一辆车,陈荀起先还以为是货车要到了,待车慢慢走近,仔细一看发现是大巴车,他又低下了头。 不一会儿大巴车在他身前不远处停靠了, 售票员吆喝着:“上溪村到了啊,有要下车的赶紧下啊。” 随即一声年轻的嗓音在陈荀头顶上方响起:“阿荀哥,你怎么在路边站着啊?” 陈荀听见有人喊他的声音, 顺着视线里出现的运动鞋向上抬起头一看,面前的人是马老板的儿子, 背着书包正低头看着他。 马老板儿子旁边站着的是王家瑞, 两人站姿亲近,看样子是结伴一起的。 王家瑞见了陈荀, 也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 年前房子一装修好,马老板就把一家人接过来了,全家人还在这边过了第一个年。 年后马老板就马不停蹄地找了关系把儿子送进了城里的重点高中读书,目前马老板的儿子马杰明正在读高一,再过两年就该参加高考了。 马杰明年后上高中,前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起个大早匆匆骑自行车赶去上学的,一天上学来回光是通勤时间就得好几个小时,把他奶奶和有母亲心疼坏了。 直到半个月前情况才发生变化,因为那时候,原先修路时说好的通车才算是真的实现了。 如今不光是马杰明上学的条件有所好转,通勤时间缩短到了不到一个半小时,连附近乡民们进城也方便了很多,现在坐大巴车半个小时左右就能直接在车站附近市场赶集了。 所以自从通车以来,很多人挑菜去集市卖也更喜欢花个几毛钱坐大巴车直接去城里,因为城里人多,菜还能多卖个几分几毛钱,如此一来挣回路费绰绰有余了,还能顺带逛逛附近的街市买些东西,一举两得了。 陈荀看着马杰明两个半大小子,懒懒地回复道:“是你们两个小子啊,小明你不是下一站才到家吗,怎么到这就下车了?” 马杰明努努嘴指向一旁的王家瑞:“我同学王家瑞,也是你们村里的,我去他家做作业,再玩一会儿就回家,我都和家里说好了。” 马杰明的同学王家瑞,正是王家冬的亲弟弟,和马杰明同一个班的。 王家冬自从挣钱后就担起了弟弟妹妹的学费,王家瑞也争气,不仅学习成绩优异,去年中考更是一举考到城里的重点高中去了,王家冬为此高兴了整整一个暑假,逢人就夸他弟弟。 “噢,那你们两去吧,我在这等人。”陈荀说道。 马杰明点点头:“嗯,阿荀哥那我走了。” 王家瑞也低声说了再见,然后两人就一路撒丫子跑了。 陈荀看他们走远了,叹口气,寻思送货的怎么还不来,他的脚都快要蹲麻了。 正在他翘首期盼的时候,两辆看起来极为陈旧、外漆掉了大半的货车“咔哒咔哒”地驶过来了。 陈荀站起身子,伸长脖子往前看,待走近了看到后车厢上满满的瓷砖,知道正是他要的东西到了。 而在前面的货车离得还有七八米远时候,驾驶座的司机就伸出头来大声问陈荀了:“哥们,这里是上溪村吗?” 陈荀高声回道:“是,没走错,你们送的货就是我要的东西。” “好嘞。”司机把头缩回去,减了速驶过来。 陈荀在前面给他们带了一小段路,一辆货车停在他的家门口,另一辆货车再驶了一小段距离到了陈跖家门口。 到了地方司机把车停了,从车上下来。 与此同时两边的工人们看到运的材料到了人也已经就位了,等在门口准备卸货。 司机一停车,有人就立马上前把后车厢的门打开,众人先把车厢门口堆放满当当的瓷砖卸下来一部分搬到院子里,车厢上顿时有了空隙,然后又上去了两个人负责把瓷砖搬到车厢门口,车下的人再搬到院子里。 陈荀上前给司机递了烟,又拿出打火机帮司机把烟点燃:“师傅,一路辛苦了。” “客气。”司机接过烟放嘴边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站在院门口看向院里,后方一栋七层高的楼房在黄土老房的后面伸出来,他不由有些惊讶:“这房子是自家建来住的吗?” “是啊。”陈荀回道。 “这么多层啊。”司机羡慕了。 陈荀笑笑:“嗐,房子自家雇人建的,就花个材料费和人工费了,别的也不花什么钱。” 司机不认同:“话是这么说,那也要花不少钱的,光说建房子的材料费,这些年是一年比一年贵了。” “谁说不是呢,价格确实涨了很多。不过材料费涨了,兄弟你是干这行的,不也水涨船高嘛,也赚了不少钱吧。” “我就是一个打工的,拿的是死工资,大头都是老板赚了嘛。”司机自嘲道。 他们运货是按天算钱的,说句夸张的,他每个月的工资不用数,光看钱的厚度就晓得数对不对的上号了。 两人站着没聊多久,车上的货全都卸下来了,一个工人走到陈荀边上,跟他说道:老板,货都卸好了。” 陈荀点点头。 司机当即也不聊了,又吸了几口烟把最后一点烟都吸完,语气随意地跟陈荀打了招呼,就和陈跖那边的另一个司机打道回府了。 陈荀走到院里看着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瓷白大理石瓷砖,这些都是用来铺设到厨房和卫生间的。 朱立娟喜欢用这种瓷砖铺在这两个地方,因为她觉得这样子看着干净清爽,而且脏了还容易打扫。 陈荀抬起手腕看了眼上面戴着的手表,卸完瓷砖恰好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剩下的这十几分钟也干不了什么活,想了想干脆决定提前一会儿让工人下工了:“行,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先下班回去吧,明天再干。” 工人们一听,当即欢呼着结伴三三两两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