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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并没有发回短信息,告诉她把现金卡往哪里寄。他的信息很短,仅仅是问:“彩彩你在哪里?”
又过一天,同样的问句又来一遍:“彩彩你在哪里?”
她只好彻底关了手机。到了第六天,她在一个便利店买矿泉水,看见柜台上一红一黄两部公用电话。她拿起红色的那部,拨了“补玉山居”接待室的号码。补玉的丈夫谢成梁一接电话,她这边马上自报姓名:是孙彩彩,请问冯总是不是还住在“补玉山居”。在在在,彩彩小姐,冯总绝食好几天了!病了、发高烧!……冯总他能接电话不能?能能能,这就去叫!……
彩彩隔着两小时车程的公路和大半个北京城,听着谢成梁的喊声:“冯总……电话!彩彩来的!……”
她听见谢成梁的声音远了,过一会儿,又近来。她听出他说话老是间断:不是推着轮椅就是背着瘫痪者。然后彩彩确信他们已经在离听筒很近的地方了。喘息是一粗一细两条喉咙里出来的,粗的来自谢成梁(因为他背上有沉重的负担),细的一定来自冯焕(那是细而短促的喘息,绝食几天,喘息饿得又细又浅!)。谢成梁还在边喘边说话:“坐这儿吧?……这儿舒服点儿……来喽!……好好谈谈吧,有事叫一声,啊?……”
彩彩心里感慨谢成梁的善良。他在弥补自己嘴巴惹的祸。
“喂?……”冯焕先打招呼了。
她一愣,从声音都感觉到他瘦得脱了相。瘫痪似乎也恶化了,从中腰向上延伸,一直瘫到了胸口,因此他的气息和嗓音失去了原先的深度(原先的深度也不怎么样),变得更薄,沙拉拉响得像一张半透明的蜡纸。她在这一阵联想和分析中匆匆地,冷静地,不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赶紧道歉,说无意中带走了现金卡和其他一些卡,希望没有耽误他冯总的事。他却不接茬儿说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