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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池的深处,犹有几只蛙在呱呱而啼。
“你在看什么?”身后,廊桥进口的暗处,忽然有人温和地问道。
元怿听出来,那是充华世妇胡容筝,想必她派人跟踪了他。
“我在看,那西海池深处,几粒寒星映水,飞舞不停,似乎是错过了季节的残萤……”元怿用头抵住桥边的木柱,喃喃地说道。
“流萤,美若寒星,却柔弱得不胜秋风……”胡容筝慢慢地沿着石阶走了上来,她独自一人,没有人陪同。
“就像元愉那短暂的一生……”元怿的声音不再悲哀,却无限沧桑。
“我从不了解元愉,可是因为你,我深深地同情他。”胡容筝又走近了几步。
“十几年前,我们从平城迁都到洛阳,在刚刚建好的永乐宫里,只比我大一岁的元愉拉着我,沿着九曲十八折的深宫回廊跑着,叫着。他说,真美啊,这里比平城的宫室更有南朝色彩,完全像汉人的皇宫。从此以后,我们可以穿着飘逸而华美的汉人袍服,像‘建安七子’一样生活在诗歌之中,可以在月下吹箫,可以在雨中赏花,可以在竹间饮酒……你看,元愉的愿望是如此微小,这样一个总是沉浸在梦中的纤弱书生,孝文帝的儿子,却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无法给自己留出一个安静的书房……”元怿的声音又变得潮湿了。
胡容筝走得和元怿近在咫尺,她微笑地抬起手,拭去了元怿腮边的眼泪:“四王爷,你知道吗?这样的世道,只有你我这么强悍的人才能勇敢地活下去。元愉,他过于看重感情,既不通治国之道、兵书战策,也不理民生疾苦。他只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却将别人的死活置之度外。这次冀州叛乱,去讨伐的王师伤亡近七千人,叛军战死了两万多人,连带冀州地方大大小小几百名官员被下了死囚大狱,连无辜的老亲王元勰也被牵连横死……这么幼稚而无能的人,他不配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