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西哥,1970 (第3/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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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会议结束后,我们走出会议室,我看了看加林查。他只是难过地摇了摇头,我则朝他耸了耸肩膀。我们都没说话。这其实就是一个预兆,是我仍未学到的教训。可惜那时的我们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们还是老老实实收拾好了包裹。就这样,我们就像一群等待宰割的羔羊一样,踏上了英国的征程。
从我们踏上球场的第一秒钟开始,我们就意识到,巴西面临的困难绝非仅仅来自内部。
在前两届世界杯上,巴西队大开大合的艳丽进攻风格震惊了世界。在这一届英格兰世界杯上,我们听说裁判试图要维持比赛的均衡,避免出现一边倒的局势。他们将对身体对抗更加宽容,还会减少对犯规的吹罚。这种改动对欧洲队是有益的,因为他们的球员普遍比南美球员更高更壮,何况,他们在过去8年时间里一直在提高自己的技术,以破坏巴西的进攻效率。这些话听起来像是一种阴谋论,也许大家以为我这是酸葡萄心理,但我并不是唯一一个认为南美球队在1966年世界杯上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安东尼奥·拉廷——当年阿根廷国家队的10号——数十年后还将其称作“史上最暴力的世界杯”。英国记者布莱恩·瓦伊纳在2009年的英国《独立报》上撰文说:“巴西的数名球员,尤其是贝利,承受的是足球史上最恶劣的盯人战术。”
我从不惧怕身体对抗,因为我们很多人都是踢街球长大的!职业生涯开始后,我往往是球场上得分最多的人,所以,说实话,任何一个防守队员都以“封杀”了贝利而自豪。在球场上,针对我的防守战术,指定一名、两名甚至三名防守队员对我贴身防守也是常有的事。大家可以去找现存的录像看看,有多少我被对手锁喉、摔倒或亮着鞋钉放铲的情景……天哪,回想起来,在桑托斯踢球时,在有些比赛中,按照今天的判罚尺度,对方球员早就被罚下一半了。
但话说回来,当时的比赛就是这样。那时的足球赛跟现在不同,身体对抗很多,其中一个关键原因就是没有电视直播。现在,全场比赛中,球场的每个角落都在高清摄像机的监视之下,如果某个裁判漏过了某个犯规动作,赛后他及犯规的队员将受尽指责,他们会受罚、会被禁赛,甚至名声也大受损失。但在当时,只有上帝能看到球场上的阴暗动作,而某些球员犯下的罪过,不管有多少忏悔都无法弥补!
我并不记恨那些对我犯规的人,他们不过是在执行教练的命令、为家人挣取生活费罢了。父亲过去常对我说,要尊重我的对手,但我有时候也不得不挥起手肘以求自保。我很少抱怨,尽量干净地踢球,在20年的职业生涯中,我从未因恶意犯规或踢脏球而被罚下场。但运动场上的判罚总要有个尺度,因为若是没有了裁判的保护,即便是铁人也无法从球场上“生还”,若这个队员是球队的王牌,就更是如此了。而在1966年世界杯上,裁判们的哨子似乎都哑了。
巴西首场比赛对阵的是保加利亚,那场球赛就像是在一个黑暗的死胡同里被人群殴——刀子棍棒全亮出来了,而裁判或父母都不在场。保加利亚人似乎就是为着打架来的。负责盯防我的队员整场比赛都对着我的膝盖和踝骨下脚,甚至当着裁判的面把我放倒。
“嘿!蠢货!”我朝那名防守队员喊道,“怎么踢球呢!”但他听不懂葡萄牙语,而我又不会说保加利亚语,所以,他只是朝我皱皱眉头,而裁判也似乎没看在眼里。
后来,对方有些犯规太过明显,裁判也不得不吹了哨子。上半场因为对方的某次犯规,我得到了一次任意球机会,射门得分;下半场,加林查也因对方犯规得到一个任意球射门得分。我们以2:0战胜对手。
可这根本不像是一次胜利。巴西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写的也不是比赛的得分,而是《贝利遭遇全场追杀,比赛结束瘸腿离场》。现在,我们所有的对手都知道裁判的尺度了,比赛的基调也已经定下。而令人痛心的是,这是我跟加林查最后一次同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