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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森冷,将樊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冷哼出声:“樊生,樊生,你好生糊涂!此时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汉气运,我辈前程,都在今朝叩阙能否功成之上!若是此刻泄了锐气,你是想张让再起一轮党锢狱,将我,将尔等,将你辈亲族,全部列为党人,从此免官回乡闲住不成!这怕这一遭,不但南阳颍川要受绝大波澜殃及,就算回乡闲住都没了福分!”
这一番话,也真是张津这样党人一派的掏心窝子话了。东汉重文治更甚于西汉,孝武帝刘彻那样的暴虐帝王外儒内法主张,到了东汉,就变成儒主法辅,文官经学世家得以接连崛起,甚至很多勋贵之家都转为了经学名门。对这样的文官世族而言,党锢狱最狠的地方,就是将一个文官家族乃至衍生出去的门生故吏这些外围都连根拔起,根本就是对文官世族挖了根基。也不怪文官士林一次次不计利害地拼命反扑,这是被刘宏十常侍这皇帝加权阉逼到了绝境上,不得不为之事!
而这样斗争十数年后,后世史家所谓的士风大坏,就是文官集团由铁板一块分裂为不同地域集团,西北、河北与南阳、颍川的士人大族,虽然对阉党的针对性不变,中间却免不了像汝南袁家、扶风杨家这样两面下注的大族。
例如汝南袁氏,暗里对党人的亲近示好从未断过,然而明面上,袁氏在京任大鸿胪的袁傀,却是阉党一系的重要盟友。
连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都如此,其他世家也不免做出某种怀柔臣服表态。而私下面,这些世家支持党人清流,不断参与党争又是从未断绝过。
要说党人一派,在李膺范滂之流名士尚且在世时候,还不失清流本色。然而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党人与世家的结合就真正成了党争锻炼出来的一党,不论朝局如何,首先顾虑的就是自己一党的利益。
至于旁的,也实在是先顾不得了,只要众正盈朝,将小人奸佞诛除殆尽,国事总有洗刷之日!
被张津这么一喝,樊翮也是默然无语,只能垂下头,眼中余光瞥了眼正要去冲城门的攻城队。最后这位太学生领袖也只能低头一礼:“张公张公,则国事如此,学生们也只能从您吩咐,只盼张公与张公身后诸位宰臣,不要辜负了我等这一颗丹心,一泓碧血!”
张津轻拈长须,点了点头,算是允了樊翮这一请,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听得那些被组织起来的游手壮汉,高喊着号子,这一扰之下,就是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