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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的雨小了点,风还在刮着。 迟宴泽急得从粤菜馆走的时候都忘记撑伞,淋雨回到首城公馆,坐电梯上楼,开门进去,正好撞见周柠琅已经收拾完东西,正要离开。 女生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没怎么打理,随便用草莓发圈草草扎了个半丸子头。 身上换了件休闲风的短袖连体裤,脸蛋白里透红,眼睛里有莹润的光,乍一看模样挺可爱。 可是表情跟眼神却一点儿都不可爱,巴掌大的小脸崩得死紧,眼尾红彤彤。 左肩上挎着书包,手上拎了几个纸袋,装着她的个人物品,正要出门去。 迟宴泽瞧她那人见犹怜的模样,猜适才他跟秦知昭走了,她一个人躲在屋里不知道难过的哭了多久。 “你干嘛呢?”迟宴泽蛮横的挡住她去路,问。 “想回宿舍去住。”周柠琅回答。 “现在还没开学,你不用住宿舍。”迟宴泽阻拦她走。 明明知道大三他在学校里呆的时间很少,他们能共处的时间也很少,暑假是他们最好的最后的二人时光,现在还有短短十多天而已,她反而要提前收拾东西走了。 这个京北热夏,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滚烫情事,仿佛都不值得她有半分留恋。 轻易一件让她不悦的小事发生,就能让她选择立刻收拾东西走。 迟宴泽知道,当时周柠琅躲衣柜里,秦知昭故意说给她听的那些话让她难受了。 可是迟宴泽这不就丢下秦知昭,赶回来安慰她了吗。 “你别听我妈胡说。我没有相亲对象,我刚才下楼都跟她说清楚了,我心里有人了。”迟宴泽用很哄女生的口吻说。 还要他说得更明白吗,这人就是周柠琅。 他迟宴泽又不是渣男,把人睡了不负责的那种,把人睡了,他会负责一辈子。 而且周柠琅不是也有一个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那个在外资投行上班的年轻男执行董事。 她十九岁生日那天,她跟那男人一起去看电影约会,现在她微信里还存着那男人的号,他们偶尔还不痛不痒的联系呢。 迟宴泽怎么现在就是被他妈故意提一嘴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周柠琅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她这双重标准玩得真的太溜了。 她还天天说她自己不是公主。她可太公主了。 听完迟宴泽的话,“就算有相亲对象也不关我的事。”周柠琅甚为冷淡的说。 适才秦知昭进门前,被他在床上弄得温驯煽情的模样全然逝去,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冷得能寒迟宴泽的心。 “周柠琅,给爷装什么蒜呢?” 迟宴泽把手里给她打包的几个餐盒随手扔到客厅的茶几上,盯她的眼神故意使出两分恶寒,“去给我好好吃饭。不准走,你走了爷跟你没完。” 周柠琅迎着男生的眸光,回望过去,负气道:“我不吃 。我要回宿舍去了。下周有个医学实验要跟大三的几个学长一起在学校里做,有个免疫学课题兴趣小组,我参加了。这段时间我都过来不了了,会挺忙的,有事我们微信上联系就行了。” “什么破实验兴趣小组?我怎么不知道。”迟宴泽生气的问。他知道她故意找的借口。 “我刚刚加入的。跟生物免疫学相关的课题,对我们专业很重要的实验小组。”周柠琅很倔的说,一张才被他亲肿的小嘴咂巴咂巴,特别振振有词。 她好像早就练习过要怎么跟他说分开似的。 其实自从十九岁生日,跟迟宴泽共度了一个失控的雨夜,暑假里周柠琅一直在找机会跟迟宴泽划下休止符。 那一天,跟他去见韩雅昶,在淙玉翠苑遇见一场绚烂的荷花烟火,听完别人相爱而不得的故事,周柠琅触景生情,被感动了,许久都对迟宴泽说不出口离别,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决定等她给孔妤做的发夹做完再跟迟宴泽断。 今天正好发夹做完了。像是注定般的要上演分离,迟宴泽他妈妈碰巧也来了。 他妈妈当着周柠琅说那些话的意思,就是让她这样出身平凡的女孩子应该要有自知之明,早点对迟宴泽这样的天之骄子死心。 迟宴泽的良缘应该是跟他的家世背景能旗鼓相当的名门千金。 周柠琅的自尊心严重受了挫,但其实她心里从未奢望成为迟宴泽的良缘。 她后来又听了很多遍孔妤唱的那首《樱桃芳菲》。 周柠琅决定自己还是要做不带脚的风,骄傲到日行万里,任性经过之后,徒留让人遍寻不着的痕迹;绝对不要做卑微尘埃,渺小无力,只能转瞬即逝于天地。 “迟宴泽,我走了。我们有事联系,不联系也行。” 周柠琅跟狂肆绝伦的男生告别,再一次有胆量到无以为继的触他逆鳞。 她真的能随时开口跟他结束。前提是只要她想。 反正他只是一个喜欢搅弄风月的浪荡公子哥。 她又何必真的跟他当真。 “周柠琅!”迟宴泽真的被弄生气了,盯着周宁琅的眼睛渐渐有明明灭灭的怒火燃起,“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那双桃花眼就算是生气,朝她睨过来的视线依然难掩灼热。 周柠琅咬了咬唇,很有胆子的吐出两个字:“炮友。” 说罢,低头去,迈开脚步,要从他身边就这么擦过。 她在心里默念,游乐场打烊时间到了,就算再留恋,人也应该离开,因为人活着,不止是为了玩乐。 为了这一点,「炮友」,周柠琅用这个词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得草率。 迟宴泽捏了捏手,被女生绝情吐出的这个定义气得爆肝。 他逼自己做过去那个对女生骄矜得绝情的迟宴泽,有骨气的不去挽留她。 既然她能用这个词来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就是不值得他挽留的周柠琅。 可是迟宴泽 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 他受不了她偷偷哭得眼睛发红,受不了她板着小脸不开心,更受不了她总是一遇到困难就把自己囚拘在一个孤单的壳里。 他在她完全要走过他的肩膀之前,猝然用温热的手指圈住她的细手腕。 “我哪里做错了?”迟宴泽焦躁的问。声音哑得不行,透着难以形容的心伤。 “……” 周柠琅不说话,决绝甩开男生的手,从公寓里疾步奔出来。 到了大雨初歇的街道上,呼吸到潮湿又炎热的没有迟宴泽气息的新鲜空气,周柠琅才在心里回答他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哪里都没做错。是我们在一起错了。 周柠琅回到医学院的女生宿舍楼,站在506宿舍门口,要拿钥匙开门,才发现适才她走得太急太慌,把钥匙忘迟宴泽的公寓里了。 她肯定不可能再掉头回去拿,她心里一直想着他妈妈来京北看望他,他们先去首城公馆楼下吃饭,今晚他妈妈肯定会住在他的公寓里过夜。 如果她不快速走的话,她要怎么面对他妈妈。 他要如何跟他妈妈介绍她,提及他们的关系。他妈妈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床上亲热。 他妈妈那么精明,肯定看出来了。她会怎么想周柠琅。她肯定觉得周柠琅是个伤风败俗的坏女孩。这样不知羞的跟迟宴泽约炮。 其实有时候,周柠琅觉得跟迟宴泽的关系就是炮友。 暑假里,他们瞒着所有人在一起痴缠,在外人看来,他那么浪,她那么乖,他们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有好结果。 迟宴泽早已习惯从万花丛中掠过,恣意放浪,玩弄风月。 旁人早就接受了,只会说一句没办法,谁让人家公子爷生来拥有的东西太多了。 这些妖艳的不安分的女生上赶着要被他玩被他操。 可是周柠琅循规蹈矩,克己复礼,在大众眼中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乖乖女。 就算去绿灯港那种会所兼职拉大提琴,她都会被年级辅导员找去单独谈话,更不要说是像那些捞女一样,让众人知道,她跟了迟宴泽这样的公子哥。 他们一定会将她骂得一文不值。 流言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周柠琅在高中时期就体会过了,最严重的后果,是流言会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周柠琅越想,心里越难受。 她呆滞的站在她住的506宿舍门口,身上没有钥匙,身心疲累的她想进去盖着被子好好睡一觉,安慰自己,然后明天一切就都好了。 可是她进不去。 宿管阿姨为了避嫌,让她们平时把贵重物品自己收拾好,要是丢了,概不负责,她那里绝对没有每个宿舍的钥匙。 江茉染跟云昕都还没回校,没有钥匙的周柠琅无处可去,背着包,拎着装了换洗衣服的纸袋,想不到要去哪里。 六点一刻,对门宿舍的赵枝从餐厅吃饭回来了,见到周柠琅垂头丧 气的站在门口,却不进去,问:“柠柠,怎么了?” ≈ap;ldo;宿舍钥匙丢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周柠琅回答。 “啊?丢哪里了?要不你马上找个开锁的师傅来。不然今晚你都没地方睡觉。”赵枝建议她,末了又说,“不过今天城里下大雨,学校周边好多小店都关门了,要不你在网上看看。” “嗯。”周柠琅回神来,接受了这个建议,在同城网上找了个开锁师傅,联系了之后,对方答应很快会来。
可是她从六点一刻等到天黑,这人都没来,最后到晚上九点,才草草给她回个电话,说不来了,因为临时有人找他去接更大的活了。 给丢了宿舍门钥匙的大学生开锁,听起来就没啥油水可捞。 周柠琅很生气,虽然她平时根本不爱生气,但是今天她很容易动怒。 她捏住手机,冲这人吼:“你什么意思呢?明明答应了要来,又不来,耍人呢?我等了这么久,你都不来,信不信我跟网站投诉你!” “小姑娘,别激动,自己在网上申请订单退款就行了。生活里大家都有不顺,你冷静冷静,谁让你不小心丢钥匙的?你现在着急也没用,要不我明天来给你开?要不你换个人找。你再吼我,你还是进不去屋。” 开锁师傅很会耍嘴皮子,风凉话说完,很快就挂断了周柠琅的电话。 周柠琅快气哭了,她一直站在506宿舍门口等这人来,结果等了许久,这人爽约,不来了。 她觉得她今天怎么能这么倒霉,网上随便约个开锁的,都能约到这么糟心的人。 赵枝就住在506的对门,听到了她站那儿生气的打电话,走出来担心的说:“柠柠,你今晚睡哪里?要不你还是回你亲戚那里去睡。” 暑假从八月开始,周柠琅就不在宿舍里住了,她忽然告诉赵枝说她在京北有个亲戚,她做家教兼职,有时候时间太晚,赶不上宿舍的门禁,就到这个亲戚那儿去睡了。 赵枝不知道这个亲戚其实不是亲戚,是飞院的迟宴泽。 迟宴泽一直很想公开周柠琅跟了他这件事,可是周柠琅不愿意。 她不愿意做分母,从十六岁起,她听了太多他花心风流的八卦,见了他身边不断的出现各色花蝴蝶一样的女孩子。 周柠琅的室友江茉染好像也跟他模棱两可的好过。 周柠琅跟江茉染同住一个宿舍,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念及这些理由,周柠琅不让迟宴泽公开他们的事。 答应去他公寓里陪他住的时候,周柠琅的要求是,不能告诉学校里的人,她跟他的关系。 细究他跟周柠琅现在算什么关系呢。 就是掩人耳目在一起堕落的炮友吧。 周柠琅以为她很清醒,但是今天迟宴泽那个当高门大法官的母亲来了,她才意识到,她一点都不清醒。她其实已经陷进去了。 明知不能跟他有结果,天天要自己断舍离。 现在真的离开他了,她会难过,还是 很难过的那种难过。 一颗心就像是丢了钥匙的锁,紧紧闭着,等不到对的解开。 “我亲戚家里来人了,最近不方便,我要搬回来住了。”周柠琅叹气,十分沮丧,说话气若游丝般,语调苦涩到了极点。 赵枝很少看到她这么颓败,以前不管遇上再大的事,个性清冷的她都能不惊不喜,一脸波澜不惊。 “怎么了?突然回来是不是遇上什么坏事了?你亲戚欺负你了?”赵枝问她。 “没有。”周柠琅摇头。 “那今晚要不睡我们宿舍?我们宿舍金玲,吴于娜她们都还没回来,就我一个人。明天一大早再找找钥匙,要是找到了就不用找锁匠了。万一能找到呢,你想想丢哪里了。” 她的钥匙在首城公馆,周柠琅觉得自己跟迟宴泽肯定就这么完了。 她临走说的那句炮友,能把骄傲的天之骄子给气炸了。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不会有一个女生会把跟他的关系主动定义成这样。她们都巴不得当她的女朋友。 被他宠得快要过分的周柠琅却说他跟她就是炮友,以后有事联系,不联系也行。 意思是他在床上的活一般,以后跟他约炮行,不约也行。 周柠琅确信,她一定是节♀完整章节』 说罢,她奔进去,在卫生间里使劲流眼泪,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哭。 她没哭几分钟,手机响了,她不想接。 可是他一直打。 他发现了她的钥匙,丢在他的书房里了。 放在她给孔妤做的手工发夹旁边,韩雅昶让她做一个,她却做了足足十二个。 代表一年十二月,每一个月,她都代入韩雅昶的心情,想看到孔妤戴什么样的漂亮发夹。 她就是个死心眼,嘴上不擅长表达,心里却很会跟人共情,然而却共通不到迟宴泽的感情,无法了解迟宴泽对她怀揣的到底是什么心意。 电话被周宁琅摁了拒绝第六次。 他打的是微信视频,想看看她现在在哪里,跟谁在一起。他很担心她。 周柠琅瞧着卫生间的镜子,瞧见自己哭得眼圈都红了,她不想被他看到她这样为他伤心。 最后,他改给她打电话,拼命的打,周柠琅忍不住接了,不接她怕他又来宿舍楼下喊她。 迟宴泽压低声音,说:“你宿舍钥匙在我这儿。过来拿。” 他的意思是叫她回去,回去了,他就不放她走了。 她说的那两个字,炮友,把他伤得体无完肤。 自她出现在他眼皮底下,他留意到她的存在,他便绞尽脑汁,做尽一切,讨她欢心,让她放下戒备,告别胆小,鼓起勇气好不容易让她跟了他。 忽然属于他们的一个小小的挫折来到,她就马上从他身边掉头就走,完全不顾他的感受。 迟宴泽从来没有在一个女生身上受过这样的折辱。 他把她当公主,把她宠没边儿了。 她只是把他当炮友。 并且,这炮还不是他想打就打的炮,这炮还是她嫌弃他活不好,随时都能可有可无的炮。 迟宴泽快被周柠琅气疯了,大概也是真的疯了,才会这样舔着脸,给她打几十个视频跟电话,叫她回去拿钥匙。 他在给她台阶下,谈恋爱的人都会吵架,只要有其中一个人服软,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和好。 迟宴泽是这样想,才会打来叫周柠琅回首城公馆拿她的宿舍钥匙。 然而,“不要了。”周柠琅却说。她哭着说,接连说了两声,“不要了。” “周,柠,琅。”迟宴泽哑着嗓子,按住就要迸发的怒火,一个字一个字的喊她的名字。 她的确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他到底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 “不要了……”周柠琅哭着又说了一次。 就因为他母亲来了几分钟,隔着衣柜说了几句她不爱听的话。她就不要他了。 换做别人,这个人在迟宴泽这儿就算是已经死了,迟宴泽不会再给她任何受宠的机会。 他从小被众星捧月的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只有他不要别人,而没有别人不要他。 她走了,他很气,在公寓里烟酒不离手的想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决定把她哄回去,才给她打这个电话。 她一开始根本不接。 他偏执的要打通,打通之后,他服软了,他用被她忘记的钥匙串做借口,叫她回去拿,只要她回去,他一定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走。 结果她说,不要了,不要那串钥匙,也不要他了。 “迟宴泽,我们就这样结束吧。不纠缠了,我真配不上你。”周柠琅哭着,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