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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路知非听到程司凤说到这个太湖边上的孤儿时,感觉到程司凤的语气明显有了变化,于是便略带一丝疑惑地嗯了一声。
“这个孤儿没有名字,因为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就像桑叶一样,于是我便管他叫阿桑,我第一次遇到阿桑呢,是在我母亲去世前一个月,那日八岁的我随着我们家的管家陈伯去城中的药铺为我的母亲抓药,在路过一个狭长的巷子时,我无意间发现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围在一起,好像是在殴打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他们一边对那个小男孩拳打脚踢,一边嘴上还骂他‘野种’,说他不仅没爹,还克死了他娘之类的话,当时听到了这句话的我不禁想起了我还躺在病床上的娘,于心不忍的我便求不愿多事的陈伯赶跑了那几个欺负他的大孩子,只剩下鼻青脸肿的他呆呆的望着我,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没有名字,我问他们为什么打他,他说他们是地主家的儿子,他娘前几日因病去世了,但还欠了租金没交,然后他们去他家找他要钱,他拿不出来,他们便把他家里能卖钱的东西都拿走了,但还是不够,他们的儿子平日里就没少欺负他,知道了他欠钱的事后便打他打得更凶了,不仅打他,还骂他,我问他还欠多少租金,他说二两,然后我便让陈伯给了三两银子给他,他不要,我让他收着,他说他娘说做人要有骨气,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我就问他有什么,他说他什么也没有了,我问他会什么,他说他和他娘学会了种桑养蚕,我就说我不白给他钱,让他用蚕丝给我做一条丝巾,这钱是用来买他丝巾的,他说一条丝巾不用这么贵,我说没有碎银子了,他没有说话了,然后我便和陈伯一起离开去给我娘亲抓药了。”
程司凤沉浸在回忆之中,自顾自地述说着往事。
“嗯。”
路知非见程司凤稍微停顿了一下,于是便恰逢其会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在认真聆听。
“后来再见到阿桑,是在我娘亲去世后的一个月,当时的我还沉浸在失去娘亲的悲伤之中,父亲大部分时间都在县衙,只是时不时差人给我送一些东西过来,当时的我对父亲恨意颇深,认为就是他害死了母亲,所以他差人送过来的东西基本都被我从后门扔到街上去了,一日清晨父亲又差人给我送东西,我待人走后便拿着父亲差人送我的东西从后门走到了街上扔掉,由于东西比较多,当时的我也才八岁,因此我分了三次才扔完,就在我第三次扔东西时,突然一个和八岁的我差不多大的瘦弱男孩叫住了我,只见他虽衣衫褴褛,但却将手和脸洗得很干净,我当时还很疑惑,问他干什么,他却说我不记得他了吗,然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袋,递给了我,我打开纸袋,发现里面是一条用蚕丝做的丝巾,然后我才认出来他便是之前被人殴打的那个小男孩,原来他一直记着我之前给他银子让他给我做丝巾的事,那日在我给他银子后,他便先去棺材铺总共花了二两银子买了棺材请了人将他的娘亲入土为安,然后把剩下的银子用去还租金,并说剩下的他后面会想办法还的,然后又开始用他娘亲之前剩下的蚕丝给我做起了手帕,等手帕做成之后,他便准备送给我,但是又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我家住哪儿,于是便只能在街上四处寻找,遇见我那天,是他找我的第七天。”
沉浸在回忆之中的程司凤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仿佛那时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路知非见程司凤陷入回忆之中露出微笑,他也不忍心打断程司凤美好的记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司凤,等待着程司凤后续的回忆。
“阿桑的出现仿若一道光照进了那时年幼的我的生命中,自他把那纸袋中的蚕丝巾给我之后,我们便慢慢成了好朋友,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因为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桑叶清香后才开始叫他阿桑,阿桑命很苦,阿桑说他娘更命苦,阿桑说他娘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阿桑不知道他爹是谁,阿桑他娘是从外地过来的织女,会一门种桑养蚕织布的手艺,说来也怪,不知为何,阿桑他娘突然就有了身孕,并生下了他,也没有给他起名字,别人都说他是野种,是他娘偷汉子偷来的,他也曾问过他娘关于他爹的事,阿桑他娘闭口不提,直到阿桑他娘染上肺痨将死之际,才给了阿桑半块玉佩,说这是他爹留给他的,另一半在他爹那儿,还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他娘便去世了,年幼的阿桑就此失去了他在这世上知道的唯一的亲人,还多了一个他不知道的父亲,他娘死后,生前因为种桑树租了地主家的地,现在地主上门收租,家徒四壁的他自然是没钱交租,因此地主家大人也只能作罢,将他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但却并不能抵扣租金,而死了母亲的阿桑,也想着让他母亲入土为安,但奈何他举目无亲,自己又尚且年幼,于是他便想着去城里的棺材铺看看,能否赊一口棺材,然后请几个人,先安葬好自己的母亲,谁知道刚一进城,就被平日里经常欺负他的那几个地主家的孩子看到了,而那几个地主家的孩子自然是听大人提起过他家的事,于是便对他拳打脚踢和言语辱骂,因此也才有了我去买药那日在巷子遇到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