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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和腿上躺着的本子被掀开了,卷椅类用两支笔在本子上写字,拥有四个凶恶脑袋的古老野兽盘问它,让它说出一架飞机是在雨天还是阴天航行的,腰椎上传来了酥麻的奇妙感觉,它在床上躺得太久了,最好下去走走,那时候,在那位亲戚替它拉开背包的拉链的当口,卷椅类一不留神看到了它的那双瘦骨嶙峋的腿和凹陷进去的小腹,显然,这是疲劳过度所带来的并发症,假若一个迷途知返的学徒要重新回到大师的膝下,那么他必然要先提出一个让他困扰又让他难以开口的问题,它看到他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一盏发黑的矿灯。在那个污秽的矿井里,他说,我们辨认不出我们此刻所享有的具体的方位,技艺再纯熟的矿工也会在矿井里变成无头苍蝇,矿井入口处的琴手向我们兜售特制的琴弦和糖果,跟他道别后,我们就再也看不到活人了,他让我们用带着骚味的过期糖果充饥,他让我们用牢固的琴弦固定住矿井里碎裂了的路面,我和我的同事们像个裁缝一样在矿井里修修补补,直到把手里的琴弦用完,我们也没找到任何一块有价值的矿物,不仅如此,我们没看到任何一个我们的工头让我们寻觅的其他矿工,工头对我们说,那些先我们一步迈入矿井的矿工们比我们更了解这片矿井的秘密,我想,这是显而易见的,用不着他来说,我们认真听他说话,他说,这片矿井和我们矿场另一端的一片花田紧密连接在一起,当前往花田游览的人们在馨香与静谧中漫步时往往总能听到死亡般的敲门声与冷漠淡雅的注视,有一个富有探索精神的孩子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花朵惹得她耳朵发痒,好似雪片的玫瑰花、拘谨沉闷的郁金香、面对高楼大厦表现出亵慢的紫罗兰、曼陀罗的金盏菊、吸引台风的三色堇、受美术家宠溺的睡莲、破获一起焚烧报纸案件的水仙花、以及中风的两鬓斑白的彩绘百合花,位于这片花海中的孩子确凿无误地听到了地下传来的明晰又闷厚的声音,随后,一个戴着沾满泥泞的芥末黄的矿工头盔的矿工从地下深处钻了出来,孩子注意到了这位矿工,她走过去摘掉它的头盔,看到了它的脸,它的脸饱受蜂蜜与城堡之苦,皮肤与皱纹间挤满了粉刺和汁液的叹息,孩子给它端来一盆清水,示意它洗洗脸,它摇了摇嘴巴,吐出了一颗被咬碎的糖果,远处坐在扶手椅上的园丁急忙吹着口哨跑过来,告诉它不要在花园里乱丢垃圾,它点点头,额头上有一行题词,脑袋前方的头发被剃刀刮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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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修修自己的矿灯,那么我就帮你修修你的矿灯,卷椅类的亲戚没拒绝它的好意,这让它吃了一惊,它不自信地拿起那盏灯,从各个角度检查了一番,发觉这位亲戚的矿灯并没有什么问题,霎时间,它感到手脚冒汗,肋骨酸痛,脸上钻出了几颗莓红色的痘痘,它下了决心,把矿灯交还给这位亲戚,他拉上拉链,背好背包,询问卷椅类想让他留在哪儿?卷椅类告诉他,挑个你喜欢的房间住下来吧,我们好久没见了,不是恰好能趁着这个罕见的机会好好聊聊天吗?他们坐在房间内的两把高脚椅上聊了几个小时,其间,卷椅类从那里面品尝出了陌生的意味,这些让它诧异的陌生和这位多年未见的亲戚无关,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几乎一点也没变,他和它脑袋里的形象似乎完全吻合,但从他们之间的对话里,它明白它变了很多,变得并不彻底,并未改头换面,但它身上已经有了让它失落的气氛,这场谈话渐渐滑进了沉默里,第二天,这位亲戚为它做了早饭。
卷椅类在床上翻了个身,它把遥控器摸过来,打开床铺对面的电视,它在手机里的几个应用间来回查看。在它一个人待着时,它会浑身无力,如果它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的话。尽管这些声音是来自世界另一头的屏幕之后的,但音量的高低依旧能起到作用,它翻身时,床单缠了上来,像是要把它吞下去,它打了第二个滚,想起这样铭刻在心的动作具有一定的召唤性,具备相似性的条件把它往日的痛苦和紧张再次唤醒了,假如还能再一次满足眼下的境况,它说不准会再品味一次让它的头发一根一根失望地飘落的迫近,卷椅类霍地站起来,熟悉的提示击醒它又挽救它,红色的图案拽起了脊背上鼻翼上的汗毛,发光的容器运用饥饿贪食的态度催促它把进食器寻觅回来,卷椅类的身子探了出去,它的手在床边的柜子上摸索,那儿很冰冷,它的手冻僵了,那儿纯洁的落空给它的意图发送了一封未封口的道歉信,卷椅类提起信封,把它倒过来抖了抖,一张折了几次的白纸落了下来,它开始浏览信上的内容,看来它得离开这儿,懒惰与寒冷摆布了它,而它任凭它们施展庸俗奸诈的手段却无计可施。我把充电器放在哪儿了?卷椅类这样想道。昨天它给手机充了电,它是在哪儿充的?没在家里,中午时它开车去了一家新开业的餐厅,不,不是,它昨天没开车,汽车的仪表板出了问题,前天晚上,它没把车窗全部升上去,因此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缝隙,第二天早上,等它下楼打开车门后,它一眼就瞧见了仪表板上沾着的粉色泡泡糖,卷椅类走进物业办公室,要求他们为自己调出车辆附近的录像,核实过它业主与车主的身份后,物业坐在散发幽光的电脑屏幕面前,一声不吭地移动鼠标,时不时地按压键盘,没多久,他们指着面前的屏幕,示意卷椅类过来一同观看,它看了几眼那段被截取出来的录像,看到有几个个头不高的小孩偷偷摸摸地接近它的车,然后朝里面扔东西,它确信那就是粘在它车辆内部的泡泡糖,于是它进一步要求他们让它看看究竟是谁干了这件事,他们把录像拉近,把脸庞放大,他们发觉这些孩子用一张张廉价的塑料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脸,卷椅类得到了物业的保证,它们说一定会在今天中午之前查出究竟是谁嚼了那些泡泡糖,卷椅类看了看播放录像的那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它慌不择路地点了点头,然后冲到街上,找见了整齐排列在一起的共享单车,它扫了码,骑上车走了。
中午,它骑着车子来到一家餐馆,找了个位置,一个人坐着,它把充电器从包里取出来,将插头插进膝盖前方的和中间部位的桌腿融为一体的插板里,桌面上模拟动物头骨制成的餐具盒跟许多条捆扎起来的彩色吸管摆在一起,几分钟后,卷椅类用其中一根吸管吸吮玻璃杯里的仙人掌汽水,让它不舒服的是,用餐过程中,坐在它一侧的一位客人始终有意无意地模仿它的动作,当它察觉到这一点时,卷椅类把这当成了对自己的挖苦和蔑视,它立刻从自己的那张餐桌那儿离开,冲这位客人的方向走过去,他好像被吓了一跳,赶忙抬起头看向卷椅类不怀好意的脸,他的脸上除了皮肤什么都没有,卷椅类接收到了他那种无辜的心绪,它觉得自己搞错了人或是冤枉了它,它闷闷不乐地走回去,坐下来吃了一会儿,不出所料,在它处理剩余食物的过程中,这位客人还在学习他吃饭时嘴巴上下平移的幅度、手指使用餐具的力度、咀嚼食物时发出的含混声音、饮用汽水时吸管里传来的响声,卷椅类又看了过去,但他好像根本没看到它,它很快就用餐巾擦了擦嘴,结了帐,骑上车回了家。
它结账时,手机的充电器在哪里?它把它从餐厅带回来了吗?也许坐在它旁边的那个家伙是个小偷,这些小偷主要在餐厅、电影院、商场等人群密集的场所活动,他们总是一起出现,一起消失,如果你的运气够好或是你足够敏感,那么你很有可能会在人群里抓到一名正把手伸向你的财物的小偷,这时候你该怎么揭穿他们?值得注意的是,这附近一定有数不清的与他一同犯案的同伙,卷椅类想起它就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它抓住了一名已然伤害到了它的小偷,但一位年迈的老人对它说,让她帮忙把小偷送走吧,卷椅类犹豫了一番,还是答应了,几天后,它在新闻软件上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脸,出现在一场盗窃案里,还有一次,它从朋友的口中听说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件过去了许多年的事,她说,她在地铁上抓到了一名小偷,那时候的科技还不够发达,人们很难恶声恶气地呵斥地铁里的闪光灯,她一看到这位小偷,立刻就给他拍了照,并当众唾弃了他的这种盗窃行为,没想到地铁上的其他乘客马上就讲了起来,他们顾左右而言他,围着卷椅类的这位朋友说了很多话,她听出来了他们究竟想说些什么,尽管他们不承认并极力掩饰,但他们毫无疑问是在为这名小偷辩护,发现这位小偷时,她气愤不已,因此说了些正在气头上的话,她说,她简直怀疑地铁上的乘客全都是小偷,她这几天遇到过许多件类似的事情了,她说这话时并未把它当成什么严谨的结论,但这些乘客出来反驳她时,她愈发确信他们全是这位小偷的同伙,他们是一个井然有序的盗贼团体,她意气风发地对卷椅类讲。
假设它的充电器真的被那个餐厅里的小偷偷走了,它该去哪儿把它找回来呢?它思忖了一阵子,最终决定把它给放弃掉,这并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它懒得再费精力去把它找回来了,更何况,它知道餐厅和地铁周围没有什么成群的小偷或窃贼,那个餐厅里的食客也并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的小偷,它只是想把它给欺骗住,把它给固定住,它只想嘉奖它的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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