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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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已经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了,期宁尾站起来,问取迟间是否想喝点什么,一台无人看管的饮料机立在那儿,他打量着这台机器,考虑着自己一个人是否能制服它。
上星期,果茛荚把他领到这儿来,还不忘告诉他饮料机的使用方法,对周边环境的分析再次被提上日程,他该以怎样的完美姿势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该选择何种节约时间的明智途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呈现在眼前,饮料机还稳定地站在那儿,易拉罐里的气泡发出了响声,他捂着脑袋的时候听到了。果茛荚以对等的耐心和细致对待想要用同种心绪对付饮料机的陌生人,在饮料机成员会的颁奖仪式中,他因此而获得了两次气泡奖,首次获得此奖项的人是他神交已久的祖先,气泡奖的奖杯因此被存放在他祖先家中的展示柜上,之后,桔佴击败了他的祖先并夺走了这一奖项,果茛荚的祖先立刻一蹶不振,但他认为在眼下的情势中还存有一线生机,他把饮料机摆在更重要的位置上,以一种更积极的心态对待想要购买饮料的潜在行人,这些努力并未给他带来丰厚的回报,或者说,不如桔佴的回报丰厚,桔佴再一次获得了气泡奖,果茛荚的祖先彻底瘫倒在病床上,之后,桔佴连续获得了三十多次气泡奖,创下了该奖项历史上至今为止仍未被打破的纪录,这一奖项后来被搭格池从桔佴手中夺走,现如今,大公司垄断了这一奖项,人们认为果茛荚是其中一位代言人,没来这里之前期宁尾也这么想,但他无私的态度和高尚的情操打动了他,即使他是某家公司的员工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期宁尾发觉取迟间的嘴唇上有裂纹,他认为这是指使他的优秀借口之一。
示檐贝并不经常使用饮料机,他认为这一切都源自于童年的悲惨生活所带给他的阴影,他就像个负责处理煎锅里动物油脂的厨师一般一层一层地将缓慢累积的油腻物质细腻地处理干净,尽管他不肯回想起过去的惨痛生活,但一个词汇或某段话语总能让他触景生情,桔佴是率先发觉这件事的人,示檐贝尝试避开饮料机,尽量避免视线接触,任何接触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桔佴为这件事特意勘探了一遍饮料机周围的饮用环境,使用饮料机的人往往只在小范围内移动,他们傻站在机器门前,仿若执掌门把手的随从,只等着敲门声所代表的信号从门后发出,他们在饮料机前喝光饮料,接着把饮料瓶搁在地上踩扁,剩余的饮料被他们的脚掌践踏出来,喷在过路行人的裤腿上。
桔佴把那些易拉罐跟塑料瓶扫进簸箕里,上个月,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说她患上了机器人恐惧症,这儿的所有扫地机器人都被送进了养老院,这是上个月月初发生的事情,虽然桔佴这么认为,但果茛荚显然有不同意见,她说这件事是在上个月月末发生的,证据是一款躺在饮料机附近地板上的乌鸦色的气泡水塑料瓶,它在上个月月末才刚刚发布。桔佴说他们两个人的记忆都出现了偏差,果茛荚明白他只是想以这种看似大度的方式来结束争论,她把发布会的回放视频发给他看,桔佴拒绝观看这种视频,随后他们分道扬镳,他把簸箕里的饮料瓶倒进一圈圈沙发围成的沙发迷宫正中心的庞大垃圾桶里,这些沙发里有几张是期宁尾从家中搬来的,他家离这儿并不远,它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距离,他们搬来这样一个垃圾桶,只是为了少倾倒几次垃圾,它不同寻常的规模带来了不同寻常的恶臭,这些沙发周围总是飘散着垃圾的臭味,果茛荚对这种味道情有独钟,这当然是桔佴的推测,他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逼她亲口承认这件事,他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是期宁尾把他叫醒的。
示檐贝过去的经历没让桔佴产生任何同情之心,不仅如此,他怀疑这些事并不完全存在,示檐贝说儿时的他用鼻子碰撞饮料机的外壳,直到鼻腔破裂为止,他的邻居告诉他得这么做,假如他碰撞的力度和角度都足够优美,这位邻居迟早会给他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现金,示檐贝从没见到过这笔钱,小时候,他们家里过得很拮据,对亲人由衷的热爱以及温馨家庭带来的归属感让他抛弃了自己的鼻子,碰撞产生的红色液体被饮料机的使用者们当成了过期的草莓汁,那时,饮料机附近的居住者们集体向饮料公司提出建议,要求他们停止生产任何口味的草莓汁,饮料公司立刻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于是,在示檐贝去另一个城市生活之前,他从未见过草莓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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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佴始终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聆听示檐贝告诉他的这些往事,他更倾心于膛饲质的说法,即示檐贝在小时候就被发展成了那位邻居的合伙人,他在示檐贝含混不清的陈述中听出了一件事:他儿时的邻居在他长大成人后就离开了那片区域,搬到了别的地方,虽然他这么对桔佴说,但桔佴宁愿把这当成是一次未记录在册的失踪,示檐贝取代了他的邻居,继承了他对饮料机的复杂憎恨,他们既痛恨它,又想要完善它,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忍不住要把个人色彩添加进去,不管用什么方式。他暗自思忖,示檐贝早已脱离了他的家庭,私下加入了他的邻居,他的父母曾找到膛饲质诉苦,可并未得到有效援助,膛饲质当然也并不认同桔佴的这番说法。各地的统计信息告诉他,这样的邻居常常出现,或许是同一个人,但不能下定论,他们总在饮料机周围出现,膛饲质负责管理这座城市所有的饮料机,为了调查这些邻居而运转工作的专用饮料机很快在他的首肯下投入生产,这段日子里,桔佴从中脱离开来,忙着在木板上刻字,膛饲质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他,他们下次见面是在几年后的一次剪彩仪式上,膛饲质显得愈发憔悴,他身边的助手则精神焕发,桔佴从他那儿得知他们在饮料机附近抓到了一名邻居,他被送去查证,在路上并未逃跑,查证过程中也并未消失,他是在最后环节中失踪的,他们让他指认他的同伙,他们把一张张油墨色的照片推到他脸上让他辨认,桔佴、膛饲质、示檐贝的照片都在其中,这位邻居不假思索地用手指按住桔佴的照片,之后消失了。
他们并不会因此就把桔佴带回来,没人相信他的指证,一切都是为了从他身上的其他举动中打探消息,更何况那张照片上的人和桔佴的容貌已相差甚远,你难以果断地说出那家伙的名字,桔佴感到悲伤。
在这之后,他们三个又碰了几次面,在几个不同的城市,桔佴怀疑膛饲质在跟踪他,也许他怀疑上了他,也许只是巧合,和示檐贝的相遇加重了他的疑虑,膛饲质并不认识示檐贝,他们甚至一句话也没说过,把他们连接起来的人毫无疑问是桔佴,他们无法彻底分开,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新碰面,多年之后,当示檐贝再一次碰上桔佴时,膛饲质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些窘迫的神色,他猜想桔佴仍旧不肯把示檐贝从嫌疑人的名单中排除出去,他还在调查他,以他自己的方式,他的所有举动在膛饲质眼里都漏洞百出,这些富有活力的人甚至分不清谁在悄悄接近他们。
在确认饮料机周边的环境完美无缺后,桔佴跟上示檐贝,离开了沙发迷宫,随后,他用了差不多两周的时间来冷嘲热讽示檐贝,打算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搞僵,第一周的周末,卷椅类来跟膛饲质碰面,他们从饮料机里取出两瓶矿泉水,把瓶盖扔进垃圾桶,躺在沙发上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