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贞操之辩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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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前世好练毛病字,临摩些字贴,所以这江州司马倒是知道是谁。只是他不知道这白居易对一个卖炭老翁能那般怜悯,却对一个孀居的寡妇是如此态度,那时候还是中国风气最为开放的唐朝呀,如今经过宋朝朱夫子“三从四德”的发明,难怪女人受的毒害如此之深。
马怜儿在一旁听得大是不忿,忍不住冷哼一声插嘴道:“十载春啼变莺舌,三嫌老丑换蛾眉。若是爱妻追随丈夫而去,原也没什么不该,不过既然这种男人将妾室视作可以随意买卖更换的货物,毫无情义可言,还要人家以死相殉,女儿却觉得有些过分了。”
她念的正是白居易自述风流雅事的《追欢偶作》中的诗句,讲他买了一些十五六岁的女孩作妾,才玩了三年,人家也才十八九岁,就嫌人家老了丑了,于是有的送人有的转卖掉,再买进一批新鲜货色,十年换了三批,故此写在诗里向朋友炫耀。
马驿丞大为不悦,只觉女儿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实在太丢面子,在场的一位县令、一位县丞、还有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女儿这番话大逆不道,未免显得他家教不严,所以虽然平时最疼这个女儿,这时仍然忍不住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骂道:“浑账,说的什么话来,自我太祖高皇帝以来,本朝最重风教,为表彰节妇,三十守寡而五十不改嫁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那是何等荣光?节烈贞操,原是本分,常言道一马不配二鞍,一脚难踏两船,所以一女不侍二夫,正如我等一臣不事二主。女人之德虽在于温柔,主节垂名咸资于贞烈,我教诲你的话都忘了不成?”
马怜儿平素最得父亲宠爱,所以听他们把女人说得男人的私财玩物一般,忍不住出言相驳,想不到父亲居然当着外人掴了自己一掌,一时又羞又恼,忍不住掩面哭泣,一返身就奔了出去。
马昂见父亲发火,也不敢相劝,想追出去又怕父亲生气,不免犹豫在当地。马驿丞愤愤地一挥手道:“由她去,我们自管喝酒,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这等话也说得出来。”
杨凌不禁哑然,马怜儿这番话哪里说错了,怎么马驿丞如此气愤,闵县令也觉得理所当然般不加劝阻,当下他站起身来道:“马小姐想必只是怜惜关盼盼,她绝食而死世间便少了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因此一时有感而发罢了,伯父不必生气。如今天色已晚,马小姐独自出去多有不妥,待小侄劝她回来便是。”
马驿丞虽觉女儿说话太丢自己颜面,倒底父女情深,嘴上说的虽狠,倒真的有些担心她,见他说的客气,脸色便缓和下来,说道:“如此有劳杨贤侄了。”
杨凌向闵大人、马驿丞勿勿拱了拱手,赶紧追了出去。马怜儿正站在戏园子门口红灯笼下痴痴地望着满天星辰发呆,杨凌心中一宽,放缓了脚步慢慢走上前道:“马小姐,回去吧,令尊也只是怕你这番话被人听了去,影响你的名声,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你也不要太气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