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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夫丘克拿起了他的主要谈判武器。为了重新获得主动,他向叶利钦和舒什克维奇展示了乌克兰公投的结果。“我根本没有料到,”他后来回忆道,“俄罗斯人和白俄罗斯人会对投票结果如此惊奇,尤其是在传统的俄语区——克里米亚和乌克兰南部及东部地区。大部分非乌克兰人(乌克兰共有1400万非乌克兰族人)如此积极支持政治主权,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意外。”
据克拉夫丘克说,叶利钦对此尤其印象深刻。他问:“什么,顿巴斯也投票赞成?”
“是的,”克拉夫丘克回答道,“没有一个地区的票数低于一半。你看,情况已经大大改变了。我们必须寻找其他解决办法。”
随后,叶利钦另辟蹊径,他谈到了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共同历史、传统友谊和经济联系。克拉夫琴科觉得俄罗斯总统真诚地试图挽救联盟。克拉夫琴科回忆道:“但是克拉夫丘克并不妥协,他面露笑容,神色安静,避开了叶利钦的争论和提议。克拉夫丘克什么都不想签!他的观点再简单不过了。他说道,乌克兰在公投时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道路,这条道路就是独立。苏联已不复存在,议会不会允许他参与建立任何形式的新联盟。乌克兰也不需要这样的联盟:乌克兰人不想把一个枷锁换成另一个枷锁。”<small>[16]</small>
叶利钦的得力干将布尔布利斯也将埋葬新联盟的想法归因于克拉夫丘克。“在这里,确实,克拉夫丘克是所有联盟反对者中最坚持也最固执的一位,”他后来回忆道,“很难说服他有一丁点融合的可能。尽管他是个明理之人,但是他觉得公投结果制约了他的选择。克拉夫丘克向我们解释了上百遍,对于乌克兰而言,根本不存在联盟协议的问题,融合是不可能的。这根本是痴人说梦:任何联盟,甚至改良过的联盟,无论有没有中央都不可能实现。”讨论陷入了僵局。叶利钦的法律顾问沙赫赖后来回忆说,乌克兰代表团中的民族运动的代表抱怨说:“我们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让我们回基辅吧。”另一个版本则是,克拉夫丘克对叶利钦说:“回到俄罗斯后,你的身份是什么?我是乌克兰人民选出的总统,你的职责会是什么——戈尔巴乔夫的下属,和以前一样?”<small>[17]</small>
既然克拉夫丘克拒绝签署联盟协议,叶利钦宣布没有乌克兰的话,他也不会签字,克拉夫丘克认为事情迎来了转折点。此时,他们才开始探寻一个替代苏联的新结构。克拉夫琴科将讨论方向的改变归功于乌克兰总理福金。福金并没有直接反驳克拉夫丘克,而是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克拉夫琴科回忆道:“福金一直援引拉迪亚德·吉卜林(英国小说家、诗人,出生于印度孟买)的话,开始说起血缘的召唤,兄弟同胞的团结,说起了大家的民族同根。在温柔的语调和言辞烘托之下,他说的一切都显得很对。当克拉夫丘克开始反驳时,福金提出了经济问题。”据说,直到那时克拉夫丘克才说:“那么,鉴于大多数人希望达成一个协议……那就让我们想想这个新结构该是什么样子。也许,我们确实不应该分开。”<small>[18]</small>
会议桌上的谈话进入了更具建设性的阶段。叶利钦坚持认为会议不应该光说不做。俄罗斯总统建议专家起草一份三个斯拉夫共和国之间的协议,由各国领导人于第二天签署。大家都同意。克比奇后来回忆道,叶利钦问沙赫赖和科济列夫有没有做什么准备。他们回答说只有尚不成文的草稿。叶利钦命令“少壮派”与白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一起起草一份新协议。专家走后,叶利钦发泄了对戈尔巴乔夫的不满,据这位俄罗斯总统说,戈尔巴乔夫在国内外都失去了信誉,西方领导人担心苏联将难以挽回地走向解体,而核武器将会失控。据克比奇所说,叶利钦告诉大家:“必须让戈尔巴乔夫下台。受够了!……不陪这位沙皇玩下去了!”
对白俄罗斯人来说,这次会议的结果完全出人意料。他们原本准备了一份旨在警告戈尔巴乔夫的声明,警告他如果不向共和国妥协,这个国家就会分崩离析。他们考虑过可能建立一个松散的联盟……但是完全不要联盟吗?白俄罗斯的领导层没人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宴会后,白俄罗斯代表团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克比奇的小屋子里,只有舒什克维奇不在,”克比奇的一位警卫米哈伊尔·巴比回忆道,“他们开始就说,乌克兰不想留在苏联了,所以我们得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如何向俄罗斯靠拢。”战略决策似乎当场就定了:白俄罗斯会追随俄罗斯,要么加入一个新联盟,要么退出既有联盟。宴会后,白俄罗斯人邀请两个代表团的成员去蒸桑拿放松一下。乌克兰代表拒绝了,但是大多数俄罗斯代表,包括盖达尔、科济列夫和沙赫赖都接受了。<small>[19]</small>
桑拿过后,“少壮派”与克拉夫琴科和其他白俄罗斯专家聚集到盖达尔的小屋来讨论协议文本,俄——白联系更进了一步。乌克兰人没有来,但是他们的立场好比房间里的一只大象,没有人能忽视。即使在商定协议题目时都考虑到了乌克兰的立场:《成立民主国家联合体协议》。“联盟”出局了,“联合体”入选了。当天晚宴上,乌克兰人尤其坚持废止“联盟”的字眼。“克拉夫丘克甚至要禁止这个词,”布尔布利斯回忆道,“就是应该把它从词典里、从意识里、从经验里赶走。既然不存在联盟,也就不存在联盟协议。”另一方面,“联合体”这个词没有负面涵义;实际上,它有积极涵义。克拉夫琴科后来写道,在起草会上,他和同事们“想到英联邦共同体,这似乎正是后帝国时代一体化的理想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