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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新泽西州的普林斯顿大学是美国的一所著名学府,近年来多次在美国大学排行榜中高居榜首。普大的中国研究虽然很难说是全美第一,但无疑是实力雄厚的重镇,与整个学校的水准相一致。普大今日的成就离不开以往一代代学人的努力,就中国研究而言更是如此。
普大的汉语教学开始于1930年代,第一位老师是Robert K.Reischauer,其兄是日后以研究日本著称的赖绍华(Edwin O.Reischauer)。Robert本人对日本也颇有研究,但不幸早亡。1937年夏天他在上海旅行时正值日本侵华,在一次中日冲突中被误伤致死。接替他位置的是饶大卫(David N.Rowe),饶本科毕业于普大,后来在哈佛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但在母校教了几年后就跳槽去了耶鲁大学。此后由于二战以及其他原因,普大始终没有一位在岗的全职中文教师,直到1956年秋牟复礼(Frederick W.Mote,1922—2005)的到来才结束了这一局面。
牟复礼与中国结缘很大程度是由于二战。1942年底,由于战争形势的发展,20岁的牟复礼离开刚刚上了一年的大学,应征入伍。当时美国军方急需中文人才,牟被选中派到哈佛大学接受了为期一年的培训。1945到1946年他作为美国战略情报局(中情局前身)官员在中国工作了一年,这一年当中不仅在昆明、上海、北平和国民党打过交道,而且也在献县、张家口和共产党有过接触。战争结束后牟本来可以去哈佛继续学习,但是他选择了位于南京的金陵大学,并于1948年获得了学士学位。返回美国后他于1954年获得了西雅图华盛顿大学的博士学位,逐步成为一位明史专家。从1956年加盟普林斯顿大学到1987年退休,牟氏一直是推动普大中文教学和研究的关键人物,地位堪比哈佛的费正清。
在饶大卫和牟复礼一去一来的十几年间,普大的中国研究也没有完全停顿,这得力于三位学者的努力。第一位是George Rowley,他是研究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绘画的专家,但在1930年代开始对中国发生兴趣,并无师自通地研究起中国绘画史,从此直到1960年退休,一直坚持同时教授意大利和中国绘画史。Rowley教授在中国绘画史方面只培养过一位博士生,但此人十分了得,足以以一当十,他就是后来美术史界无人不知的方闻(1958年毕业后一直执教于普大艺术与建筑学系,1992年当选为台湾“中研院”院士)。第二位是政治学系的William W.Lockwood,他生于上海,其父是基督教青年会的干事,所以从小就能说一些汉语。Lockwood二战前夕进入政治学系工作,二战中被借调到美国空军,战后回到普林斯顿继续执教。他所开设的有关东亚政治的课程涉及近代中国的历史、政治和经济问题,一直作为了解东亚的入门课而深受学生的欢迎。第三位学者是Marion J.Levy, 1947年从哈佛获得博士学位后执教于普大社会学系,他的博士论文《现代中国的家庭革命》于两年后出版。不难想见,Levy的到来使普大又多了一位可以教一些与中国有关课程的专家。
三驾马车的工作虽然不无成效,但毕竟有限。牟复礼需要做的事情很多。首要的就是恢复常规的汉语教学,并使之成为一门学分课程。牟复礼来普大之前,汉语一直是根据学生的要求来开设,而每年有这样要求的也就是2—3名学生,由于不算学分,这三三两两的学生往往满足于一知半解,缺乏继续钻研的劲头。在汉语教学正规化以后,牟复礼要做的就是建立中文本科和研究生教学体系。经过几年的努力,这一体系推出了首批毕业生,虽然只有本科生一人(1961年),研究生2人(1967年),但无疑建立了一个重要的起点。最早的研究生之一陈学霖后来成为国际知名的元史专家。
一个好汉三个帮,牟复礼来普大后的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增添人手。1958年正好有进人指标,牟向同事推荐了陈大端。陈当时在印第安纳大学撰写有关清史的博士论文并且同时教授汉语,此前曾长期在北京生活学习,会讲标准的普通话。这些条件都很理想,陈大端顺利地通过了考核并于第二年9月正式到普大报到。有意思的是,牟在推荐陈的时候并没有避讳他和陈的一层特殊关系:金陵大学时代的同学。这样一层关系显然比光看履历和面试更能深入地了解一个人,牟复礼“举贤不避亲”产生了好的效果,此后的事实证明陈不仅科研能力很强,同时也是一位难得的汉语教学高手。
在陈大端之后,又有几位高手被引进到普大。1961年高友工的加盟填补了中国文学研究方面的空白。名师出高徒,日后以研究明清小说特别是“奇书文体”著名的浦安迪(Andrew H.Plaks)就出自高门。浦氏于1973年博士毕业后就留在了老师身边。1965年刘子健的加入打下了宋史研究的根基,而1971年Willard Peterson的到来则使中国思想史的研究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
普大的中国研究自1930年代起一直隶属于东方学系,随着学科和人员的扩大,1969年东方学系一分为二,成立近东学系和东亚学系,中国研究作为东亚学系的主导学科,终于获得了自己应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