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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都有一碗,这一杯是小侄的,就请您老代劳。”
老牛没说话,一仰脖又灌下一大杯,送回酒杯,冲云烨挥挥手,转身去巡视营帐。
两千三百里路,这是唐时从兰州到长安的距离,每日行军五十里,需要整整一个半月。从兰州出发不到三天就一头扎进茫茫群山,道路崎岖不平,蜿蜒曲折,前队已到山巅,后队才到山脚,勉强通过一辆马车的大路在唐时已是交通便捷的保证。以前读到历史上唐朝丢失西域就充满失望,对大唐控制力减弱难过,现在才知道,长安要控制遥远的西域需要付出何等的代价。顽固的唐朝人为开拓疆域一代代人前赴后继慷慨赴死。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我不同意诗人的见解,他只看到无定河边的尸骨,却没看到丝绸古道的繁华,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守护,何谈大唐盛世。域外的牧羊人是野蛮的,没有是非观念,没有礼义廉耻,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给了他们强健的体魄,却没有给他们创造,劳动的本能。向苍天抢食物,向大地抢食物,向邻居抢食物,如果必要,他们不介意向自己父母抢食物。他们什么都吃,包括吃人,只要自己的基因能遗传下来,拳头和弯刀就是他们利益的基础。
老牛脖子上青筋迸现,独轮车上高高的麻袋如山般沉重,他毕竟老了,独轮车上的粮食太多太重,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这位发誓不要再有一人饿死的彪悍猛将衣衫被汗水湿透。云烨默默拉起独轮车前的绳索挂在肩上,一步一步往山上趟。“谁能想到,一个国公在推车,一个侯爷在拉车?”云烨气喘吁吁的问老牛?
“狗屁的国公,侯爷,这世上国公侯爷多去了,没见谁多长出一个鸟,还不是要吃喝拉撒睡,人啊,不能让自己太安逸了,身子安逸了,心就麻木了,这他娘的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老子一生,造过反,杀过人,很多,睡过的娘们不计其数,那又如何?要不是有那么一个念头撑着,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陛下对老牛有大恩,这一辈子就卖给他了。早年间爹娘,兄妹生生饿死,我就恨自己怎么没死,大哥把最后一块麸皮团子递给我,我想都没想就吞下去了,我活了,大哥死了,他给我的不是麸皮团子,是命啊!老夫这条命不光是自己的,还是我全家一十三口的,老夫怎敢不活的堂堂正正?有朝一日老夫活到头了,在地下见到大哥,老夫可一告诉他,这一辈子活的精彩,活得自在,活的堂堂正正,你给我的命,我没有糟蹋,一天都没糟蹋。”
天哪,老牛成了圣人,云烨发誓他看到老牛身上闪着金光,这金光刺得眼睛生疼,心里萎缩。以前听说过雷锋等圣人,总觉得有些假,现在看来,不是他们假,而是自己活的就假。皮袍下的小人说的就是自己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