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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内随着引导他的人进了哨所,哨所里面弥漫着劣等酒和烟草的气味,一些士兵和爱国军士或站或躺或睡或醒,或醉或不醉,或半睡半醒,半醉半不醉。哨所的光线,一半采自衰弱的油灯,一半源于多云的白天,也处于一种隐约不定的状态中。有登记册摊开在一张桌上,一个面目粗黑的军官正在读着这些东西。
"公民德法热,"他一边对引入达尔内的人说,一边拿出一张纸条来写。"此人就是逃亡贵簇艾弗雷蒙德?""正是他。""你的年龄,艾弗雷蒙德?""三十七。""结婚了吗,艾弗雷蒙德?""结婚了。""在哪里结的婚?""在英国。""当然。你的妻子在何地,艾弗雷蒙德?""在英国。""当然。你将被交付拉佛斯监狱,艾弗雷蒙德。""为什么!"达尔内惊呼。"这是什么法律?我犯了什么罪?"军官的眼睛从纸条上抬起来一会儿之后说。
"我们有了新的法律,艾弗雷蒙德,你在这里也就犯了新的罪。"他面带严厉的笑容答道,然后又接着写。
"我恳求您注意我来这里是出于自愿,是为了答应一位同胞的书面请求,那信就在您的面前。我已别无他求,只求此事不再被耽搁。这难道不是我的权利吗?""逃亡贵簇没有权利,艾弗雷蒙德,"回答是很坚决。军官继续写,写完后,自己又读了一遍,用沙擦一遍,然后递给德法热,说:"机密。"德法热挥动纸片向犯人示意跟他走。犯人只好遵从,又两名武装的爱国军士护送。
"你就是,"当他们走下哨所的台阶进入巴黎城的时候,德法热压低噪音问道,"那个娶了莫奈特医生,从前做过巴士底狱囚犯的女儿的人?""是我,"达尔内回答,惊讶地看着他。
"我叫德法热,在圣安东尼区开一家酒店。或许你曾听说过我。""我太太曾到府上去救回她父亲吧?没错!""太太"这字眼好像勾起了德法热什么伤心事,他突然不耐烦道:"我以现时新生严肃女性,吉洛蒂,的名义问你,你为什么回法兰西?""你刚才已经听我说过,难道你不相信?""这事对你不妙,"德法热皱眉说道,目光直视前方。
"我真是不懂,这里的一切是这么史无前例,这么变幻莫测,这么突然,这么不公,我一点也不懂。你愿意帮助我吗?""不。"德法热说,还是直视前方。
"你愿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或许可以,要看是个什么样的问题。你说吧。""在我将被送去的牢房里,我能和外界自由通信吗?""去了你就明白了。""我不会不经审判也无法申诉就被关死在那吧?""去了你就会明白。但是,不这样又能怎样?以前,还有人被关死在更糟的地方呢。""但这与我无关,公民德法热。"德法热无精打采地瞥他一眼算是回答,沉默着继续向前。他沉默越久,达尔内想,他有让步的希望就越小。因此,他赶紧说道:"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事公民,你甚至比我更明白这有多重要,就是要设法与德尔森银行的洛里先生,现在在巴黎的一位英国绅士,取得联系,不用多加解释,只要转告他,我已被关进拉佛斯监狱。你愿帮成吗?""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德法热不为所动,道,"我只对我的国家和人民尽义务,我已发誓忠于国家和人民,你是我们的敌人,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查尔斯。达尔内感到彻底失望了。他们继续默默前行,此时达尔内发现人们已非常地习惯于囚犯走过街道的景观,甚至连孩子们也对他未加注意。只有几个过路人回头看看,几个人对他指点示意他是贵族;再者,一个穿好衣服的人进监狱就同一个穿工装的人进工厂做工一样不值一提。在他们经过的那条狭窄。昏暗。肮脏的街道上一个激昂的演说者正站在一张凳子上对着一群激动的听众诉说国王和王室对人民犯下的罪行。从他口中查尔斯。达尔内才知道国王关已被在监狱里,外国使节已全部离开巴黎。而在途中除了波韦镇他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护送者和遍地的警备使他完全与世隔绝。
他现在当然知道他已经陷入了比离开英国时更加严重得多的危机之中。他当然知道危险已经密密地包围着他,而且还会包得更紧更密。他只得承认自己不该作这次旅行,可惜他不能预见这几天的事件。然而,他此时怀的种种忧虑还是不及将发生的情形之黑暗。虽然将来动乱不安,但将来必竟是未知,因此在未知的混沌中仍存未知的希望。在时钟绕了几圈之后,那日日夜夜的恐怖屠杀就要在时间的隧道上烙上腥红的血印,这是他所始料不及的,就好像是十万年前的事那么遥远。"那新生严肃女性吉洛蒂"的名字对于他或普通百姓都几乎是未知的;即将要采取的可怕行动在那时对于即使执行者来说也恐怕是未曾预见的,更如何会在一个善良人的脑中zhan有一席之地?
他将遭受拘禁中的屈辱和困难,以及与妻儿残酷分离的痛苦,他已料到这种可能性,或者说他已经可以肯定这样的境遇;但除此之外,他显然无所畏惧。怀着这样充分的心理准备,他来到了拉佛斯监狱那阴森恐怖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