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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德法热太太说,"也在同一个地方有事。完了之后,大概在晚上八点钟,你来我这里,在圣安东尼区,我们将在我那个区里告发这些人。"锯木匠说他为能侍奉这位女公民而深感荣幸和自豪。女公民看着他,使他显得窘迫起来,退缩到他的柴堆里,像只小狗似地躲避她的目光,并拿起锯子来掩盖他的疑惑。
德法热太太招呼陪审官和复仇者来到门口,并在那里进一步阐明她对他们的看法:"她现在一定在家里,等待着他的死信。她将悲痛哭泣;她将处在怀恨于共和国的公正处决的心态里;她将对共和国的敌人们充满同情。而我正要去她那!""多么可敬的女人,多么可爱的女人!"雅克第三欣喜地叫道。"啊,我最亲爱的!"复仇者大声喊着,并拥抱她。
"你带上我的织物,"德法热太太说着把它放在她副官的手中,"把它放在我往常的座位上,给我留着我往常的椅子。你直接去那;因为今天的观众可能比往常更多。""我服从我的长官的命令,"复仇者欣喜地答应,并亲吻她的脸颊。"你不会迟到吧?""我会在开始前赶到。""要在囚车到达之前赶到。你一定要赶到呀,我的心肝,"复仇者在她的后面叫喊,因为她已转身上了街,"在囚车到达前!"德法热太太轻轻地挥手,表示她听见了,并肯定会及时赶到,然后穿过泥泞,在监狱墙角转弯过去。复仇者与那位陪审官在她身后望着她离去,极度赞赏她那美妙的身材和高尚的道德品赋。
在那时,有许多妇女在时代变形的大手控制下变得非常可怕,但是,她们中没有一个比现在走在街上的这位更残忍可怕。她有坚强无畏的个性,精明迅捷的感觉,果断的意念;她的那种美不仅传达了它的所有者的坚决与仇恨,而且使别人也不得不本能地承认那种品格;在任何情况下,动乱的时代都会将她高高举起。然而,自童年起她就始终充满一种受尽冤屈的意识和根深蒂固的阶级仇恨,因而她由时势造就成了一只母老虎。她没有丝毫的怜悯心。假如说她曾经有过这种品性,那么它已经完完全全地脱离了她。
对她来说,一个无辜的人,为了他祖先的罪恶而死,是不值一提的事;在她眼里,没有他,只有他们。对她来讲,他的妻子成为寡妇,他的女儿成为孤儿,同样不值一提;那样的惩罚还不够,因为他们是她的天敌,她的猎物,也就无权生存下去。哀求她,是无望的,因为她毫无同情心,甚至对她自己也没有。如果在过去的许多斗争经历中,她自己被打倒在街上,她也不会怜悯自己;同样,如果她被勒令明天斩首,她也绝不会心怀任何柔情,而只会有一种与送她上刑场的人交换位置的强烈愿望。
在德法热太太的粗布长裙下跳动的就是这样一颗心。她随便穿着的长裙,有某种阴森可怖的意味,显然对于穿着者很合适;她深色的头发在粗陋的红帽子下看上去很浓密。藏在她胸口衣襟里的是一把上了子弹的手枪,藏在她腰间的是一把锐利的尖刀。这样武装着,踏着自信果断的步伐,以从少女时代就习惯的赤脚光腿走在沙滩的轻松而无拘无束的神态,德法热太太沿街向前走着。
当那辆昨晚已计划妥当准备出发的马车,在那一时刻等待着最后完成装备的时候,是否把普洛丝小姐载入其中这个难题着实费了洛里先生一番心思。问题不仅仅在于避免马车负荷过重,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使检查行李和旅客的时间减少到最低程度,因为他们的逃脱完全依赖于途中这里或那里节省的几秒钟。最终,经过急切的思虑之后,他建议,还有自由离开巴黎的普洛丝小姐和杰利等到三点钟,乘那时最轻便的交通工具离开这城市;没有行李的拖累,他们会很快赶上马车,在途中赶上并超过它,并事先备好马匹,在延误是最可怕的时候,在那一夜宝贵的时间里大大加快他们的进程。
在这安排中看出有真正效力于这紧要关头的希望,普洛丝小姐欣喜地喝采,赞同这个计划。她和杰利看着马车出发,明白了所罗门抬来的人是谁,经历了十分钟的提心吊胆,此刻,他们开始讨论如何赶上那辆马车这个最终问题,甚至当德法热太太沿着街道向这就要人走楼空的住宅越走越近时,他们还在商量。
"你怎么想,克伦丘先生?"普洛丝小姐问道,她焦虑万分,几乎说不出话,站不稳脚,动弹不得,甚至快活不得了,"你以为我们是否不要从这院子出发为好?今天已经有一辆马车从这里出发,会引起怀疑的。""我以为,小姐,"克伦丘先生回答,"你是对的。况且,对与不对,我都站在你这一边。""我如此心神慌乱,担心异常,希望我们亲爱的人们平安,"普洛丝小姐,止不住哭喊,"我已想不出任何计划。你能想出什么点好吗,我亲爱的好克伦丘先生?""关于将来的生活方向,小姐,"克伦丘先生回答,"我希望能够。关于现在要使用我这个老天保佑的老脑袋呢,我认为我不能。小姐,你能行行好,在这紧急关头,注意听我的两个誓言,并记下它吗?""噢,仁慈的上帝!"普洛丝小姐叫着,依然不住地哭泣,"立刻就记下,赶快说出来吧,像个明白人。""第一,"克伦丘先生郑重其事地说,全身颤抖,面如死灰,"他们几个可怜人逃离这里,我就再也不干那件事,永远不干!""我确信无疑,克伦丘先生,"普洛丝小姐回答,"你永远不会再干,无论这是件什么样的事,而且我求你不用详细说明这是什么事。""不会说的,小姐,"杰利说,"我不会对你言明。第二,他们几个可怜人逃离这里,我就永远不再管克伦丘太太跪求的事,永远不!""无论那是什么样的家务事,"普洛丝小姐尽力镇静自己,擦干眼泪,"我毫不怀疑,最好是完全由克伦丘太太一手操持,哦,亲爱的可怜人儿!""我甚至相想说,小姐,"克伦丘先生说下去,好像站在读经台上一样,有连续不断讲下去的可怕倾向,"把我说的话记下,请你带给克伦丘太太,说我对她跪下的事看法有了改变,而且我全心希望克伦丘太太现在正在跪着呢。""好了,好了,好了!我希望她是这样,亲爱的,"心绪慌乱的普洛丝小姐哭喊,"而且我希望她发现它灵验。""不行,"克伦丘先生继续说下去,更加郑重,更加缓慢,更有一种滔滔不绝的倾向,"正如我曾说过或做过的任何事现在应受到惩治以保佑我最真诚的心愿让他们几个可怜的人儿平安!不行!我们不该都跪下假如这样方便来让他们逃脱这里可怕的危险!不行,小姐!我说,不行!"这就是克伦丘先生在冗长而徒劳的努力后所能找到的最好结束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