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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声惊动了整座屋宅。阿巴克尔太太跑来了,还有她丈夫乔治·阿巴克尔——用人兼司机,又高又瘦的老女仆弗吉尼亚,以及星期日一早就纵酒作乐,搞得蓬头乱发、满脸通红的康拉德。一脸苦恼的路易莎被忘在一边,她无助地站在走廊上,不知所措。她似乎根据第六感意识到事有差错,便蹒跚向前,鼻翼翕动,搜寻她母亲的位置,然后惶恐地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臂。
不出所料,哈特太太是第一个从小孩抽筋和马莎昏厥带来的惊吓中恢复理智的人。她跳到杰奇身边,把不省人事的马莎拖开,托起杰奇的脖子——此时他已经脸色乌紫——用力扳开他僵硬的下巴,把一根干瘦的指头探进杰奇的喉咙。他噎了一声,随即呕吐起来。
她玛瑙色的眼睛一亮。“阿巴克尔!赶快打电话叫梅里亚姆医生!”她嚷道。乔治·阿巴克尔快步跑出餐厅。哈特太太的眼睛又趋黯淡,毫不迟疑地重复急救措施,小男孩再度呕吐。除了特里维特船长,其他人似乎都动弹不得,只是瞪着老太太和扭动不安的小男孩。特里维特船长对哈特太太的强悍应对措施赞许地点头,随后走开去寻找那个又聋又瞎的女子。路易莎感觉到有人碰触了自己柔软的肩膀,似乎认出来了是谁,便把手探进他的掌心和他相握。
但是这场戏最重要的部分却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进行。一只耳朵带斑点的小狗——小比利的宠物——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摇头摆尾地溜进餐厅,一看到洒得满地都是的蛋奶酒,就兴高采烈地跑上前,小鼻子凑近奶液。女仆弗吉尼亚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小狗。小狗在地上微弱地抽搐。它发着抖,痉挛了几下,然后四条腿僵直起来。它的肚皮只骤然鼓胀一下,就倒地不动了。很显然,这条小狗再也无福享受蛋奶酒了。
住在附近的梅里亚姆医生不到五分钟就赶到了,他没有浪费时间在那些目瞪口呆的哈特家人身上,几乎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老医生显然熟识他的病人。
他只瞧了一眼僵死的小狗和痉挛的男孩,便板起脸孔。“立刻到楼上去。你,康拉德,帮我把他抱上去。”此时已经清醒过来的金发的康拉德,露出惊恐的神色,抱起儿子走出餐厅,梅里亚姆医生紧随其后,手上的医药箱已经打开。
芭芭拉机械性地跪下,开始揉搓马莎麻木的双手。哈特太太沉默不语,脸上的皱纹像岩石一样坚硬。
裹着睡袍、睡眼惺忪的吉尔一头撞进餐厅。“到底在闹什么?”她打了个哈欠,“看到老医生和康拉德还有小煞星上楼——”她瞪大眼睛,马上住口;她已经看到僵死在地上的小狗,四溅的蛋奶酒和昏迷的马莎,“怎么……”没有人留意她,也没有人回答。她跌坐在一把椅子上,瞪着她嫂子毫无血色的脸孔。
一个穿着洁白衣服,高大、肥胖的中年女人走进来——这是路易莎的护士,史密斯小姐。事后她告诉萨姆巡官,她这段时间都在楼上的卧室里看书。她看了一眼当时的局面,忠厚的脸庞立刻罩上惊恐的神情。她看看哈特太太,老太太像花岗岩般纹丝不动;看看路易莎,小姐站在特里维特船长身畔不停地颤抖;然后她叹了口气,嘘一声,示意芭芭拉走开,便跪下来以专业的姿势动手照料昏迷的女子。
没有人开口。他们仿佛被同一种意识所触动,一起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老太太,但是哈特太太一脸高深莫测。此时她一手环抱着路易莎颤抖的肩膀,面无表情地观望史密斯小姐着手照料马莎的敏捷动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众人才稍有动静。他们听见梅里亚姆医生下楼的沉重脚步声。他慢慢走进来,放下医药箱,瞥了一眼马莎,后者在史密斯小姐的照料下已逐渐苏醒。他点点头,转向哈特太太。“杰奇已经脱离危险了,哈特太太。”他平静地说,“谢谢你,反应机敏。他吞下的量不足以致命,而且立即呕吐无疑使他免患重病,他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