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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毫无疑问,我们无法阻止病人为自己母亲祷告。但我们却有法子使这些祷告变得没有害处。一定要确保这些祷告全都很“属灵”,务必让他关心她的灵魂状况,却从不注意母亲身患风湿。这样做有两个好处。首先,他的注意力总是放在母亲那些他视为罪的行为上面,你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诱使他把所有那些妨碍到他、让他恼恨的行为都定义为罪。这样一来,即便他跪下祷告,你也可以在他伤口上撒点盐,让他那天所受的伤害变得更加痛苦难耐。这做起来一点儿也不难,而且你会发现其中乐趣无穷。其次,他对她灵魂的了解非常粗浅,而且往往是错误的,因此他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在为一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人祷告,而你的任务就是让假想中的母亲一天比一天更不像他真实生活中的母亲——那个在早餐桌边说话尖刻的老太太。过了一段时间,你就可以把两者差距拉大,以至于他为假想母亲所做祷告滋生出的一切关心和感情,永远不能改变他对真实生活中自己母亲的态度。我自己就有几个被我控制得很好的病人,他们上一刻还在为妻子或儿子的“灵魂”迫切祷告,下一刻就能心安理得地责打或辱骂现实中的妻子或儿子。
3.当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多年之后,总会有一些说话腔调和面部表情让对方难以忍受,这是人之常情。就从这一点下手。你的那个病人在幼年时就不喜欢他母亲眉毛倒竖的那副样子,要提醒他有意去注意这种表情,并使他充分意识到自己对此有多么厌恶。让他以为母亲明知道这有多讨厌,却专门摆出这副样子来气他。只要你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他就不会注意到这一假设成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千万别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有一些说话腔调和面部表情同样让她恼火。他既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也听不出自己说话的口气,因此,这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
4.在文明生活当中,人若要向家人泄愤,通常会说一些字面上温和有礼的话(那些字眼儿可一点儿也不伤人),但用那样一种口气说出来,或是在某一特定时刻说出来,其实无异于搧对方一记耳光。为了使这出戏热闹起来,你和咕剥鬼务必要使这两个傻瓜都采用双重标准要求对方。一定要使你那病人要求母亲全要按字面意思去理解自己讲的话,不准引申,与此同时,却让他过度敏感地揣摩母亲说话的语气,推敲她讲这些话的前因后果和他所疑心的背后动机。同时,一定要鼓励这个母亲也采取同样态度。这样一来,每次吵完架不欢而散之后,他们都会深信自己非常无辜,或对此近乎深信不疑。这类情况你再熟悉不过了:“我只是问她什么时候开饭,她就向我大发雷霆。”这种习惯一旦牢牢地固定了下来,你就有好戏看了:一个人说那些话的目的摆明了就是要触怒另一个人,而当对方真的火冒三丈以后,这人又觉得很委屈。
最后,给我讲讲那个老太太的信仰状况。她难道不嫉妒自己儿子生命中的新变化?——她认为自己早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为他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学习信仰,他没有好好珍惜,现在这信仰大概是从别人身上领悟到的,而且还领悟得那么迟,对此难道她就不气愤吗?她有没有觉得他对皈依信仰这件事太“小题大做”了,还是觉得他的信仰得来全不费功夫?别忘了仇敌传记中的那个大儿子。
疼爱着你的叔叔
私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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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瘟木鬼:
在你上封信中流露出的外行迹象引起了我的警觉,是到该写信与你细谈祷告这个沉重话题的时候了。你说我对病人为自己母亲祷告一事所提的建议“被证明是完全不可取的”,这真不像话。一个侄子不该对叔叔这样出言不逊,这也不是一个初级魔鬼写信给一个部门副部长时该有的内容。这话还暴露出你推卸责任的不良居心。犯下大错,后果自负,这点你是一定要明白的。
只要有可能,最好让病人丝毫没有认真祷告的念头。如果一个成年病人像你管的那人一样刚刚再度归入仇敌阵营,那最好鼓励他去回想自己孩提时代那种鹦鹉学舌似的祷告,或让他自以为还记得那种机械式的祷告。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就会听你的劝告,去追求一种完全自发、内在、非正式且不受任何约束的祷告。对于一个初信者而言,这意味着他会在自己心里努力酝酿一种模模糊糊的祷告情绪,而其心志和理智根本就没有专注在祷告上。在他们的一首诗歌中,柯勒律治写道,他祷告时“未启唇,未屈膝”,而只是单单“把爱纳入自己灵里”,任自己沉浸在“一种祈祷的感觉”中。这正是我们想要的那种祷告;它很像那些事奉仇敌的高手们所做的默祷,因此,那些聪明伶俐、喜欢偷懒的病人们就可以被这种祷告蒙蔽好一阵子。最不济,也要让他们认为身体姿势对祷告没有丝毫影响。他们常常会忘记一件事,你却一定要把这件事牢记在心,即:他们是动物,无论身体做什么事,都会对其灵魂有影响。人类一直以为我们在不断地往他们脑子里灌输思想,这真可笑,其实啊,我们最出色的工作是通过让他们忘记一些事情而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