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妮·莫里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启明小说www.qmxs.net),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对年轻人和老人都打招呼。“最近怎么样了,彼得?女儿还在上大学吧?气色不错啊,弗朗西。你好啊,舒夫利……”
他打招呼,别人客气地回答,抵消了挂在他袖口和流了一地的牛粪的臭气。最后他举起手和大家告别,转身走开,仿佛刚刚举行了就职典礼,或是接受了一次洗礼。人们还站在那里,不过已经乱糟糟的了。这就是一九六八年时的嫌隙;不过柯西成功地跨越了它,解了它的毒。他说:“我不是路人,也不是敌人。”那时,谈话——客气而认真——就是桥梁。要么就是牛粪填上了嫌隙。他一直没答应他们的要求——卖出一些土地,不过他确实努力了。维达不知道是梅还是留心阻止的,不过她很庆幸有人阻止了。住房比什么陶艺课更重要。不然他们现在成什么了?无家可归的太极拳大师,学了一肚子无用东西的流浪汉,在摇摇欲坠的房子里或者在平板货车上养小孩。她觉得,关键不在于选择顺服还是反抗权力,而是对家庭尽责。此刻就意味着和外孙认真谈谈。维达相信罗门天生就很体贴人,只是他如今不知该怎么使用这种天赋。
十五个锡纸餐盘堆在车后座铺着的报纸上,每个盘子边上都贴着名字。维达在汽车遮阳板上夹了一张卧病在床的人的名单,上面还写着地址,仿佛他会忘记爱丽丝·布伦特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忘记乔伊斯先生搬去和他上夜班的女儿同住,忘记还拄着拐杖的科曼小姐,现在和她瞎眼的兄弟一起住在总督街上。病人有三种选择:鱼肉,鸡肉,或者烤肉。浓浓的菜香让他的车由机器变成了厨房,在厨房里说话就容易多了。
罗门一钻进车里就打开收音机,不停地拨弄着旋钮,直到找到他爱听的音乐。在家的时候,维达要他戴上耳机听,那样的话,让她难受的就只有节奏和罗门听音乐时的表情,而不是那些歌词了。桑德勒挺喜欢那种音乐,不过觉得他妻子的看法没错,和他们那个年代的暗示性语言(“我想吃海鲜,妈妈,鸡肉和米饭蛮好的,但给我来点海鲜吧,妈妈”)不同,罗门听的音乐不再有那种含蓄。“把人脑子都弄脏了。”维达说。桑德勒伸手关了收音机。他本以为罗门会发牢骚,但是没有。他们一言不发地往前开,到了名单上的第一户人家。桑德勒好不容易拉开三个扯着自己裤子的小孩的手,走到了门口。爱丽丝·布伦特执意要请他进去,直到听说她是名单上第一个,后面还有十四个人等着送饭才作罢。她感到受宠若惊,便让他走了。罗门迅速把广播关上,不过还是让桑德勒听见了。至少他尊重我的感受,桑德勒想。他把车开下路边,心里想着可以聊些什么。在审问或者上课之前,他们可以聊一些共同关心的事。他和维达没有儿子。多莉是个脾气很好很听话的孩子,把她心中所有的叛逆先是投入过早的婚姻,后来又投入了军队。不过应该也不会这么难。桑德勒自己的父亲和祖父让他做什么就容易得很。简短而尖锐的命令 “别学懒汉的样子”,如果他一次拿太多东西,想少跑几次的话。“如果她不尊重自己,也不会尊重你”或者 “挂不了帽子的地方就挂不了裤子”,如果他觉得自己很快就征服了谁的话。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回嘴顶撞。这些对罗门都没用了。说这些话只会让桑德勒生闷气。九十年代的孩子不想听什么“谚语”,也不想被什么陈旧的训诫所管束,更不用说理解什么了。他们从轰隆隆的音乐中得到建议。不加水的酒。无糖咖啡。子弹一般直接。
“她怀孕没?”
罗门很吃惊,不过没有生气,也没有含糊其辞,“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不错,桑德勒想。和他的父亲一样直接,只是没有那么凶。“因为你一天到晚和她在一起。都干吗呢?”
“随便干点儿什么。”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