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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右边的净瑠璃台上,旦角并排坐着齐唱——险崖急流水,激溅妾心房,泪洒单衣袖,单相思断肠……开场白刚唱完,随着鼓声的敲响,场内的气氛紧张起来,保名终于要出场了。全场的视线一齐集中到花道出入口的幕帘处。高处已经有人在鼓掌。看到身穿素袍长裤踏着野地上的无常春草疯疯癫癫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驹代,吉冈觉得煞是可恨。他故意不看,把视线移到宽阔的天花板,然后不紧不慢地思索起驹代回避赎身话题的原由来,他实在无法做到不去想这件事。直到今天为止,吉冈对驹代所说的理由总觉得难以理解。然而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清晰的解释。甩掉驹代的时候到了!我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冷不防地给你来个出其不意。不过话虽如此,现在再去和原来的力次破镜重圆实在有欠周到。在新桥南北一千八百多名艺妓之中,能否找出一位叫驹代一听到名字就会窝心得哭泣的女人来?吉冈放眼望去,要把从东西观剧席、二楼和一楼的池座到站在走廊里的艺妓打扮的人都看个遍。观众们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驹代扮演的保名在舞台正中为寻找恋人而发狂的状态。就在这时,有人悄悄地打开观众席上的小门,小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这个打招呼的人是尾花艺妓馆的菊千代,也就是平时被那些嘴巴刻薄的家伙说成爱摆花魁谱的浓妆艳抹的菊千代。
菊千代的演出排在今天演艺会的第二,在《傀儡师》中演个配角。她梳着高岛田式的发髻,和服的下摆处带有图案,衣服的领口处有用金丝线绣的花纹,平时厚厚的化妆显得更加浓艳。听到观剧席开门声吉冈随意回头一看,伸长脖颈不动的菊千代的脸,被剧场的灯光一照,活像羽毛球毽拍上的一幅贴画。在一般女同事的眼里,菊千代是个五官不正其貌不扬的女人,可是在男人眼里,首先注意的就是她一身相当光滑柔软的肌肤和丰腴的肉体,如同她的浓烈的化妆一样,浑身上下透出浓郁的气息,举手投足总让人觉得不够上品,还有些不够检点,然而在某种场合,她这副模样反而比名妓修炼出来的和蔼殷勤的周旋更能取悦和诱惑男人。
观剧席上已坐了四个人,后到的菊千代来到四人的正中间,紧挨着吉冈坐下,险些一屁股坐到盘腿而坐的吉冈的膝盖上。吉冈从身后越过菊千代雪白丰腴的后颈项,从高处若无其事地往下看,可以清楚地窥视到低矮的和服衣领里面的白盐濑衬领以及隐藏在下面的漂布贴身内衣的领口,吉冈的嗅觉似乎分辨出发自衣领深处女人肌肤那暖烘烘的馨香。
吉冈回想起菊千代和驹代之间,无论什么事都要争个高低。就拿今天的演艺会为例,本来跳舞的驹代扮演清元派的保名,那么由同一艺妓馆同样师从清元派的菊千代在一旁念唱是很正常的,但是驹代认为这样做自己的舞蹈就不显突出,所以不惜重金请濑川一丝为自己请来专职扮演旦角的男演员。这倒并非是嫌弃菊千代的演唱或演技拙劣,驹代满脑子想的只是让自己的表演出彩,好以这场舞蹈一举扬名整个新桥,也就没有顾及那么多。但是这件事却让菊千代觉得太没面子,眼看着驹代蹿红起来,真让自己怒不可遏。菊千代最不想看的就是这个《保名》,然而平时关照自己的老主顾和酒楼老板都来了,出于理义,自己还应该到驹代的相好面前去露个面,哪怕说上句把恭维的话。想到这些,心中着实恼火,委曲得直想哭。
月夜遭乌欺,
欲睡却难入梦乡,
干脆待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