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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人不敢摆出他的价值观,于是便寻求用自己的一笑来偷偷地让自己的价值观潜移默化地感染身边的人。他一般见好就收,然后只要有人反对,他一定拔腿就跑,临走还不忘强调:“哎呀,我只是闹着玩的。”
前者,幽默是为了抹掉自己的恶;后者,幽默是为了抹掉自己的善。那么哪一个在道德上是更加令人不齿的呢?
这两类例子结合起来就可以解释“戏谑式”惊悚故事的现象了。
这些故事在耻笑什么呢?它们耻笑价值观,耻笑人对价值观的追求,耻笑人追逐价值观的本能,耻笑英雄。
无论它们的作者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具有怎样的动机,这些惊悚故事自身就传递了一个信息,隐含在它们的本质之中:激发人们探索的兴趣,在旷世的斗争中设置诸多悬念,以人的潜能启发人,以英雄般的勇气、灵敏、耐力和无法动摇的正气鼓舞人,让人们为他的凯旋而欢呼,然后对着人们啐上一口痰,告诉他们:“这么认真干吗——我只是开玩笑的——我们,无论是你还是我,都算什么啊,我们除了成为人渣之外还能追求什么呢?”
这些惊悚故事为什么要伪装呢?因为下水道艺术的泛滥。在当今的文化中,胸无点墨的人倒用不着伪装自己。反而是一些文人匍匐在地上,喊着:“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开玩笑的!我从来都没有糊涂到崇尚美德啊,我从来都没有懦弱到为价值观而斗争啊,我从来都没有罪恶到追求理想啊——我跟你们是一样的啊!”
惊悚故事在社会中的现状暴露了一个文化的鸿沟——在大众和所谓“知识领袖”之间的鸿沟。大众极度地渴望一束浪漫主义的光芒,这一点在米奇·斯皮兰和伊恩·弗莱明的大红大紫中可见一斑。还有成百上千的惊悚作家,跟随着现代的人生观,杜撰着不堪入目的故事,都是坏人和坏人的恶斗,这样的斗争颇有五十步笑百步的意味。这些作家都没有米奇·斯皮兰和伊恩·弗莱明那么多热情、专一甚至可以说是沉迷的追随者。这并不意味着斯皮兰和弗莱明的小说表达出的就是无懈可击的理性人生观;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犬儒主义和如今风靡的“崩坏的世界”的影响;但是他们尽管使用了截然不同的方式,却殊途同归,都突显了浪漫主义小说的核心元素:麦克·哈默[3]和詹姆斯·邦德[4]是英雄。
这一普遍的需求却恰恰是今天的所谓知识分子无法理解的,他们从未试图填上这样的一道鸿沟。他们是破败的、腐坏的、被阉割过的“精英”——在大众的沉默中,这些井底之蛙悄悄地潜入了那空无一人的画室,悄悄地埋伏在剧场的大幕背后,也埋伏在光线、空气、文字和现实的背后——今天的知识分子被他们多年来受到的利他主义、集体主义的教育所蒙蔽:于是认为大众都是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而他们作为所谓的学者需要代表他们的“声音”(为他们当家做主)。
我们可以看一看他们是多么争先恐后、毫不怠慢地追求“民间”艺术,追求蛮荒的、低俗的、未开化的艺术——或者他们拍摄的那些粗俗的电影,每一帧都大大地写着“色欲”,把人描写成色情的动物。在政治上,由于任何一个还未被蒙蔽的个体的出现都是他们的威胁:他们就高唱起集体主义的旋律。在道德上,每一个符合英雄条件的人也都是他们的眼中钉;每一个这样的人都动摇着使得他们蜷缩在下水道里的口号:“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的世界观无法包容那些希望成为英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