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驹代轻手轻脚地去了厨房,动手打了些顺直头发用的热水,再静静地返回二楼对着镜子梳妆。平时这闹哄哄的二楼今天变得无声无息,冷冷清清的,始终不关的电灯光反射在驹代面对的梳妆镜上,煌煌耀眼,大概是心理作用吧,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平时总是由跟包帮忙穿上的和服,现在要自己从衣柜里拿出来,所有的准备都得自己动手,腰带是否系得松紧合适,衣服穿法是否得当,驹代觉得有点不快,站起身来,想尽快从这没有人气的寂静的二楼逃出去。这时,吧嗒一声,一只细长的东西掉在她的脚边,驹代吓了一跳,不由得朝后倒退,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那只紫铜色小纺车造型的金属带扣。这还是与大哥相恋的当初,离开宜春酒楼,大哥送自己回家散步时,路过竹川町那家专卖小杂货的滨松屋格子门前,大哥“哗啦”一声拉开店门,走进去让店里人拿出各种稀奇的小袋、五金小玩艺儿,驹代发现了这只纺车造型的金属带扣,因喜欢与一丝的名字有缘,所以当即买了下来,大哥也挑了一件与驹代名字有关的春驹的金属小玩艺儿。滨松屋是从上一代起就已经出入大哥家门的杂货商,据说成田屋、音羽屋1、高岛屋2、立花屋3为首的著名演员艺人的腰间、怀里的携带物都是非要这家店的东西不可的。
驹代捡起掉在脚边的宝贵的纺车带扣,想重新系上,但是仔细一检查,发现不知怎么搞的,挂钩已经坏了,刚系上立刻就会松开。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使她十分介意,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厌烦和孤寂,最后无奈地改用了一条以前就有的珍珠带扣,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无精打采地悄然走出家门。
不久,驹代来到戏院,马上意识到今天来得实在太不是时候,她思前想后,认定先前发生的事就是毋庸争辩的前兆。先是坐车赶到戏院茶馆门口,虽说时间有些不对,可居然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驹代无奈,自己一声不吭地走进去,又等了好一阵,才有一个面熟的女佣急急忙忙地从二楼跑下来,驹代让她领自己去房间,女佣应道:刚才宜春的老板娘临走时说不会再有人来,所以房间现在已不得已转让给别的客人用了。茶馆的老板娘也出来一个劲地赔礼,过了一会儿,找到别处的一间空房间,把驹代领去一看,是房子新增建的部分,而且是最边上的那间,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无法一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就站在通道口朝剧场内扫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自己的情敌君龙坐在东看台中央部位,她梳着一只大圆发髻,扎着红色的发带,并排坐着的是凑家艺妓馆的力次和久津轮的老板娘。濑川的继母阿半也和她们坐在一起,正在亲热地交谈着。驹代意识到君龙已经连继母阿半也完全笼络住了,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阿半和君龙交谈的样子,在驹代看来就像是一对和睦相处的婆媳,而自己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成为毫不相干的外人了。极度的悲伤和愤懑竟使驹代流不出泪来,只是觉得被众多的熟人看到的话实在太蒙羞太痛楚,她无心关注正在上演的狂言剧是什么内容,疯狂地奔出戏院,一溜烟地跑回家,一上二楼就扑倒在梳妆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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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是歌舞伎演员尾上菊五郎同一宗门的堂号。
2 是歌舞伎演员四世市川左团次同一宗门的堂号。
3 是歌舞伎演员市川中车、八百藏同一宗门的堂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