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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在秘密的审判和监禁结束后,外界对于那桩死亡案的疑虑并未随之消失,有许多人仍对我怀着深切的憎恨,其中也包括你,我的朋友,为何这十年里你从未回复我给你的信?一些仍然愿意与我交流的朋友告诉我你仍在行医,但是已经搬离了伦敦,你去了哪里?
不,这封信的目的并不在于对于你的追问,事实上我十分后悔,我是来向你忏悔的,我的朋友,并且请求你可以聆听我充满悔恨的独白。你对于安瓦尔人末日这一论题上的判断是正确的,你具有先知的聪慧,在我们固执地意欲深入这一荒诞且诡异的海域时,你作出了警告。在末日的背后还有什么呢?这是一颗愚妄的心开始迷失的起点。波利,如果我们没有试图深入当前的研究,去了解白沙漠背后的真相,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克莱因是在我的注视下死去的,他服用了过量的颠茄,死在了一个最离奇的梦中。他想要在那个梦境中解开一切的谜团,而梦境在过去的数年里不断地追踪着他,像是猎人寻迹而来,猎杀他的目标。
在一八九八年的秋天里你第一次知道那个梦境的内容:号称可以夜行千里的梦境猎杀者从千万里外来到一个预言中的驿站,他们在梦境里大肆饮酒,吃肉,饮空的酒杯和食净的骨头堆成高高的小山。他们不停在梦中翻找着,打开一切能打开的盒子,砸坏所有的锁,他们将所有闪闪发光的物什放进嘴里咬坏,用他们污黑的牙齿检验那东西是否是他们正在寻找的。
而梦境的主人在这充满骚乱的梦中不断地隐藏自己,他尝试了一切可行的逃跑路线,而所有的小径最终都将他引向一口水井。
为了消解梦境,你为我们提供了善意的医学援助,包括药物还有必要的心理治疗。可我不得不说梦的形成与精神上的疾病并无纯粹的关联,至少,在可怜的年轻人克莱因·卡洛文钦赫基身上是如此。他所不停重复的梦境正是古安瓦尔人末日预言中的情景:捕梦者因为魔鬼的诅咒而互相残杀,在疯狂中试图毁灭一切金色的物质,他们的尸体建筑起高高的墙垛,就像是他们饱餐一顿后所丢弃的肉骨头一样高。他们的鲜血流淌在荒地上,就像是他们狂饮一顿后泼洒的酒液一样香甜。他们的血和他们的肉唤起了卡玛对于死亡的记忆,这位神祗沿着不断燃烧的金色的灵魂形成的巨大火焰走去,她望着那金色的火焰,发出了属于毁灭的叹息*。
关于青年克莱因·卡洛文钦赫基身上还有许多谜题未能得到解释,这梦境不过是其中最为困扰的一个。他出生于贝尔格莱德,身上不仅有土耳其人的血,还有希腊人的。可这一切都无法为他先天地通晓另一迷失的古文化之细节提供解释。他反复地告诉我,关于毁灭的梦境自他儿时开始,夜夜不息,纠缠至今。
旧井也许是一种怀旧的象征?Nostalgia。我们都不这么认为。在我的研究即将付梓时,克莱因的梦境里增添了新的细节,在某一个梦境里,我的学生贸然地接近了那口枯井,在驿站废弃的后院里,他看见了一位背着箭筒的少女,她非常年轻,身上佩戴着一把蓝宝石匕首,他们没有说话,直到女孩向那口枯井纵身一跃……
我们的年轻人自此在梦境中有了夜行千里的能力,他常常在第二天的清晨告诉我前一晚他所经历的一切,所去过的地方,我知道,他在找寻那个跳入井中的捕梦者。而我不知道如何对此提供帮助,对此医学上的解释则是,“这个年轻人正在经历性的觉醒”。
亲爱的波利,你的直觉也许是对的,但是看错了人。在追寻梦中之梦的路途上,卡洛文钦赫基不断发现的是属于他深处的命运和记忆中的真实,他将一切属于捕梦者及其神话历史的诸多细节向我描述,由我一一记录成册,这些庞大的故事和繁复的梦境向我揭示了一个神秘而空旷的世界,另一端的存在,一种介乎于神明和疯癫之间的虚幻,我为之深深震撼并且着迷,疾病也由此而生,克莱因成为了我的梦中梦,那些日后诉之于私庭并招致牢狱之灾的狂热乃是来自昨日虚妄的幻影,最终我背负着徒死的枷锁为这无望的狂热服刑,可这一切在我有所察觉时,就已然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