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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代,苏轼是少见的制茶高手。他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后,便躬耕陇亩,在东坡、白鹤岭种植“桃花茶”,曾有诗云:“他年雪堂品,空记桃花裔。”我制作的私房茶“桃花绝品”,那种蕴含在干茶、茶汤里的水蜜桃的幽微清馥,品后令人口齿噙香,吐气如兰,禁不住会神醉于“桃花得气美人中”的曼妙无双。受东坡先生的感召、启发,每年制作此茶,都心怀着对他的高山仰止和深深的追念。在煎茶、点茶、茶理以及饮茶的健康认知上,苏轼那种过人的睿智和四射的光芒,是历史的尘埃遮掩不住的。东坡自幼博览经史,在中医养生方面,也是颇有建树和影响力的,因此,对苏轼所持的一些饮茶观点,千万不可等闲视之。
苏轼的《汲江煎茶》诗有:“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诗中的“枯肠”,东坡是用典卢仝的“三碗搜枯肠”。为什么嗜茶的卢仝、东坡等文人爱用“枯肠”,而不是肥肠呢?读历史我们知道,卢仝一生未仕,常在山中隐居;乌台诗案以后,东坡一直屡遭贬谪,颠沛流离。他们何曾饱腹过?在《试院煎茶》诗中,东坡自述:“我今贫病常苦饥”,“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健康与饥困的局限,令他不敢多饮,这大概是苏轼一瓯即可满足的原因。
中医认为,小肠与心相表里,这是诗中用“枯肠”一词,借代心主神明、心藏神志的依据。其中“肠”的用法,与古诗文里的“柔肠寸断”,所表达的伤心至极,有异曲同工之妙。通读《汲江煎茶》一诗,东坡汲水煎茶之后,听到荒城的长短更声传来,说明至少是三更天了。否则,敲打出的不会是“梆!——梆!梆!”的节奏。夜阑更深的苏轼,诗思虽在,却孤苦无依,无物充肠。荒城春夜空寂寂,他反复聆听着,空旷深远且带着回音的打更声,尽管茶涤昏寐,但是,此刻人却更加清醒,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万般心事,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个人,在深夜里越清醒,精神上可能会越痛苦。
诗情无法饱腹,深谙医理的东坡明白,深夜、空腹,还是少喝茶为宜。“白发萧萧满霜风”的老苏,是否还禁得住三碗?不然,又该如何度过这沦落异乡的漫漫长夜呢?一蓑烟雨任平生,假如此时朝云还活着,他还能多一份人间的和暖与慰藉。幸好有茶有诗,否则,一生屡遭艰危、磨难重重的苏轼,即使心境再旷达再洒脱,也抗不住这一次又一次的无情贬谪、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