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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风府是正统年间(即明英宗祈镇),皇帝最倚重的第一名高手,不但统率过御林军、锦衣卫,而且曾屡立战功,威震中外,当年和瓦剌在土木堡之战,明军全部覆灭,祈镇被俘,他却单人匹马,七进七出,虽然救不了皇帝,却令胡人闻名胆战,天下英雄,无不景仰。
其后明阁部大臣于谦派遣云重出使瓦剌,两国谈和,将祈镇接回,祈镇的弟弟祈钰(明代宗)不肯让位,将哥哥囚禁南宫,“晋号”太上皇,张风府立即挂冠而去,从此不知下落,有人说他是眷恋故主,不肯在新皇帝手下做官;有的人说他看淡功名,隐居修道。其实他却是受好友张丹枫所劝,看透了皇室的腐烂,更兼奸佞当朝,贤人不用(一如功勋盖世的于谦,朝廷就只准他做一个挂名的兵部尚书,不许他干预朝政。)故此他心灰意冷,闭门封刀。
这两个军官万万料不到,威震中外的以前的京师第一高手张风府,竟然就是这间屋的主人,想起适才还骂他是“狗强盗”,虽然明知张风府不在屋内,亦自惴惴不安,老樊微微一笑,斜倚墙壁,再不言语。两个军官望他一眼,疑心大起,不约而同地道:“樊兄,咱们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樊兄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一路之上,咱们多失敬了。”原来这三十万银子官饷,是两湖盐运使贯居委托湖北巡抚派他们押解上京的,这两个军官是湖北巡抚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将领,他们点了五百名精壮劲卒押解官银,自以为万无一失,不愿有人分功,不想动身之前,盐运使部又荐了一个镖师来,这镖师便是樊英。两个军官一打听,南方几省有名的镖局,都没有樊英这个人物,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镖师,只因他是盐运使荐来的人,不得不纳,心中可是不大高兴。
哪知这老樊竟是挟有惊人技业,官银被劫之时,只有他一人能挡那蒙面大盗数十招,没有受伤,这还罢了,他居然还和张风府大有渊源,两个军官都不觉刮目相看,同时疑心大起,摸不知是何来历。
两个军官不约而同地小心赔罪,樊英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大人言重了,樊某只是一个寻常的镖师而已,哪敢当是什么真人?”说完之后又斜倚石壁,竟自闭目养神。
这两个军官讪讪的好生没趣,想探听樊英与张风府有何关系,却又不便开口,只好唧唧咕咕地再三谈论官银被劫之事,一会儿唉声叹气,说是官银若不能追回,大家都有抄家之祸;一会儿又将张风府恭维备至,说他不止是京师第一高手,而且天下无敌,就只怕他不肯出山相助;一会儿又悄悄地谈论樊英,故意让他听见,说樊英一身武艺,不应该埋没镖行,作个镖师,又说若樊英此次请得张风府出山,讨回官银,他两人必定要据实奏禀,让樊英立刻可以为官,最少也是个正品守备。
樊英听得暗暗好笑,但心中却是沉重如铅,他也想不到张风府归隐之后,竟然对官场如此深恶痛绝。樊英心道:“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当这个差使,这回弄得不好,不但教江湖同道疑心,只怕张世伯也怀疑我追求功名利禄了。”这刹那间,盐运使贯居邀他相助,蒙面大盗劫银等一幕幕往事,都重现出来。
“唉,我为什么要出来替官银保镖,自讨苦吃?这两家伙不知我的来历,但江湖上的朋友,多少也知道我宣花斧樊英的小小名头,我为什么要甘心替官府当差?”樊英心中自言自语:“谁叫我是樊忠的侄儿!而那盐运使贯居却是我的世交兄弟。”原来当年张风府与樊忠、贯仲二人合称京师三大高手,张风府与明朝皇帝的世仇张丹枫相交,贯仲暗中出卖盟兄,用密折禀奏皇帝,却被张丹枫截获,将他杀了,这事情当时还引起张风府的一场误会。至于樊忠则是在土木堡被围之时,一锤击死卖国的奸宦王振,然后战死的。贯仲的儿子贯居靠着乃父的余荫在官场中混,竟混到了两湖盐运使的肥缺,樊忠的弟弟樊俊本来也是大内卫士,哥哥殉国之后,他也学张风府所为,弃官不做,归隐湖北老家。张、樊、贯三人当年结为兄弟,贯仲虽然出卖盟兄,其事只有张丹枫与张风府二人知道,二人隐恶扬善,此事从来不与外人说起,(包括樊俊在内)三家后代交情仍在。此次贯仲的儿子贯居,做两湖盐运使,恰恰驻节武昌,因要押解三十万官银上京,责任重大,他信不过湖北巡抚手下的武将,故此再三恳求世叔樊俊相助,樊俊年老,不愿出山,所以派了儿子樊英保镖。樊英与黑道上的成名人物大半都有交情,暗中疏通,一路平安无事,想不到踏入了山东境内,竟在泰之南,被一个蒙面大盗所劫。那一幕惊心怵目的劫案还历历如在目前。
那是新年过后没有几天的事,于陆两位军官押解三十万两官银,已踏入山东境内,若过了山东,一到河北,就是京师兵力可及范围,更不愁出事了。两个军官兴高采烈,一路自夸自赞,以为是官军的威风,吓到了江湖群盗,却不知那是樊英暗中的疏通。
那一日在距离蒙阴五十里的一个小镇歇宿,有几个叫化子前来乞讨,被陆管带叫官军打了一顿,驱逐出去,那几个乞丐,临走之时却哈哈大笑,樊英便知事情不妙,果然第二日到了泰山之南,忽听一声粗犷的大笑,一群强盗涌了出来,当前的就是那几个叫化子,纵马一冲,立刻把官军的队形冲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