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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武琼瑶将当日恶战的情形,告诉了呼克济。这位年轻的酋长热心得很,一面派人爬上山去找寻凌未风,一面邀请武琼瑶住到他的营地去,好替刘郁芳治伤。武琼瑶自然是求之不得。
再说飞红巾和傅青主他们,自凌未风去后,心中悬悬,但战情一天天紧张起来,清军突然急速推进,大军像风暴般横扫过草原,飞红巾执行既定的策略,化整为零,流散在广阔无边的草原。当大军经过的时候,傅青主和飞红巾在一座高山之上观望,只见旌旗蔽空,万马奔腾,军容甚盛,傅青主蹙眉说道:“清军中大有将才,今回的统帅绝不在多铎之下。”飞红巾扬鞭笑道:“我们也不输他,且先把这条长蛇的尾巴切了!”待大军过了十之七八,突然集中兵力将它切断,打了个很漂亮的胜仗。但那股清兵强劲得很,虽败不乱,坚守待援。磨了好几天,清军后援续到,又只好放走他们。不过亦已把他们消灭了大半。
大军过后,消息传来,报道清兵突分两路,一入蒙古,一入西藏,入西藏的且是皇子允禵率领。傅青主喟然对飞红巾道:“我们这次打了个胜仗,但他们这次却打了个更大的胜仗,他们明明知道这一带是南疆各族集结之地,经过时理也不理,故意让长蛇的尾巴给我们截断,和我们缠打,蛇头仍疾驰去了!”飞红巾一想,果然中了敌人的圈套,有点懊恼,傅青主却笑道:“他们纵有将才,就全局来说,却无法挽回败亡命运。”飞红巾点点头道:“没老百姓帮助的军队,迟早都会失败,我懂得你的话了。”
两人正在闲话,忽见冒浣莲和桂仲明并辔驰来,冒浣莲在马背上高声叫道:“傅伯伯,傅伯伯,你猜这次清军的统帅是谁?”傅青主讶道:“我怎么会猜得着?你这小鬼头这样说,一定是得到什么风声了!”桂冒二人是飞红巾差去察看一个清军驻扎过的营地的,因此,飞红巾也连忙问道:“你们在清军的营地里发现什么东西了?”
冒浣莲拉着飞红巾便走,并对傅青主道:“傅伯伯,你也来看看,看我的猜测对不对?”四人策马登山,看山腰上清军驻过的营地,只见截壁连营,犄角相依,犬牙交错,深有法度。傅青主道:“调度大军,如臂使指,安营行军,中规中矩,这位统帅称得上是大将之才了!”冒浣莲道:“只怕统兵的不是将军!”伸手一指对面石壁,傅青主等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刻着几行擘窠大字,当是写了之后,叫石工刻的,那几行字写得龙飞凤舞又有清逸之气,傅青主是书法名家,也不禁赞出声来,冒浣莲读道:
试望阴山,默然销魂,无言徘徊。见青峰几簇,去天才尺,黄沙一片,匝地无埃。碎叶城荒,拂云堆远,雕外寒烟惨不开,踟蹰久,忽冰崖转石,万壑惊雷!
穷边自足愁怀,又何必平生多恨哉?只凄凉绝塞,蛾眉遗冢,销沉腐草,骏骨空台,北转河流,南横斗柄,略点微霜鬓早衰,君不信,向西风回首,百事堪哀!
冒浣莲读完之后说道:“傅伯伯,你看这首沁园春词,是不是纳兰容若的风格?”傅青主道:“哀感顽艳,凄惋之中又有豪情,当今之世,也只有纳兰容若才能写得如此好词。”冒浣莲道:“我也深有同感!此词绝塞生情,边城寄感,随军征战,而隐隐有反战之思,不是纳兰,谁敢填此?”傅青主拍掌赞道:“你真聪明,猜得对了,统兵的不是将军,而是皇帝!”飞红巾道:“你们谈诗论词,我是一窍不通,怎么你们会从这一首词而猜到统兵的是皇帝?”傅青主道:“纳兰容若是相国公子,又是一等侍卫,若非康熙御驾亲征,他怎会随军到此边荒之地?”飞红巾哼道:“就是皇帝老儿亲来,我们也不怕他!”傅青主道:“怕,我们当然不怕,只是康熙亲率大军,可见他对边疆的重视,我们想正面对抗,那是绝不可能的了。”桂仲明和飞红巾一样,也是不解诗词,见冒浣莲对壁凝思,忽然想起纳兰容若拉她的手的往事,心中颇为不快。
四人正说话间,忽见草原远处,飞来两骑快马,紧紧追逐,两马一交,前面的人就回身拼命,再过一阵,看得更是分明,只见后面那骑,乃是个红衣少女,剑光闪动,不离前面那名骑士的背心,两人大声叫嚷,似是互相斥责,忽然双双落马,在草原上斗起剑来,那红衣少女剑法精绝,疾似狸猫,矫若猿猴,剑光起处,卷起一片精芒冷电,前面那名骑士是个中年汉子,剑法甚怪,脚步跄跄踉踉,如醉汉狂舞,竟是辛龙子的怪招家数,飞红巾一声大喊,策马冲下山去,大声叫道:“师妹,住手,都是自己人!”傅青主也紧随着叫道:“韩大哥住手,我们都在这儿!”
那两人正是武琼瑶和韩志邦。原来武琼瑶和呼克济爬上山去搜索,只见横尸遍地,辛龙子和石天成的尸体也在其内,不禁大恸,当下将两人的骸骨收拾好了,和呼克济回到喀尔沁草原的营地,刘郁芳悠悠醒转,执着武琼瑶的手流下泪来,第一句话就问凌未风怎么样了,武琼瑶告诉她并没发现凌未风的尸体,她才稍稍安心,但听了石天成和辛龙子的死讯,又觉十分难过。武琼瑶安慰了她一阵,看她外伤虽重,但还不至于死,于是拜托呼克济和孟曼丽丝好好照料她,立即告辞,快马赶回,一来是要向飞红巾报告消息,二来是要请傅青主前去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