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里根的困惑 (第5/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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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说话的口气就好像她姐姐还活着一样。
里根竭力回想她姐姐的面容,但总是模糊。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跑到农场里来当工人,然后有一天,穿着厚厚的工作服游进了大海。“游进了大海”这个比喻太贴切了。这个女孩站在这里等他,就是为了同他谈论她姐姐啊。可是她为什么要谈论?是思念还是惋惜?也许竟是羡慕?是谁曾说过,所有的到这里来的人都会变态。这个女孩也变态了,她不顾一切地活在想象之中。看来她姐姐的死是对她的一种诱惑,她现在大概觉得当时的痛哭没有必要了。
“里根先生,我要走了,我还想问一句,您总是站在野外思索吗?”
“莫非我的思想可以看得见?”他茫然了。
“在您的阴影里头,草的颜色变黄了。但您不知道!”她跑掉了。
里根欣慰地想,他的农场里并不是一片虚无。当然,他自己可能并没有完全领会金夏的意图。虽然从榕树下往这边看,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刚一下山,就碰见这个女孩,一个生活在农场的梦里的女孩,她和她姐姐的痛苦都是实实在在的,而那位追梦的姐姐,将生命随随便便就舍弃了。当初他把金夏招到农场来,正是为了他那种实干精神,或者说,他对购买土地的狂热。然而他什么都不想占有,过着难以理喻的清贫生活。里根说不清他那干竹子一般的躯体里的狂热是什么性质的。里根问自己:“我在思索吗?”这种推磨似的思路,不过是将发生在表面的现象一遍又一遍地回顾罢了,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思索。
昨天有人从文森特所在的城里回来,告诉他看见埃达了。在漫长的夜里,他和埃达在深深的地底各自掘着自己的洞,彼此都听得见对方弄出的响动。“埃达,埃达!”他说,土块掉下来,砸在他的头上,他的动作变得有点疯狂。埃达的动作是有条不紊的,令里根想起她从泥石流中逃生的那份镇静。他听见她掘到他的脚下去了。然而埃达却在城里的酒吧里藏匿着,他的农场就是再扩张,也到不了她所在的城市。
“里根先生,里根先生,太阳已经毒起来了,到树阴下来躲一躲。”
是阿丽。
“你看起来这么绝望,你应该过来同我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