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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着茶等了一会儿,忽听隔扇外有人一面说话一面走进来:“真是抱歉,让尹小姐久等了。”正是慕容沣,他在家中穿了长衫,英气尽敛,那样子倒有三分儒雅了。她袅袅婷婷的站起来,他见她今日是西洋式的长裙,越发显得身姿娉婷,见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来,忙与她行了握手,说:“本该亲自去接尹小姐,但上午临时有一点急事,所以姗姗来迟,请尹小姐见谅。”
静琬说:“六少身系九省军政,日理万机,倒是我一再打扰,十分冒昧。”慕容沣坐下来与她闲谈些承州风物,过不了许久,就有听差来说:“厨房请示六少,已经都预备好了。”慕容沣说:“那么就先吃饭吧。”起身忽然一笑,说:“请尹小姐宽坐,我去去就来。”过不一会儿,慕容沣换了一身西装来了,含笑说:“今天请尹小姐试一试家里西餐厨子的手艺。”静琬见他换了西装,更是显得倜傥风流,想着这个人虽然是九省巡阅使,但毕竟年轻,和寻常翩翩公子一样爱慕时髦。又听他说吃西菜,于是说:“六少太客气了。”
慕容府上的厨子,自然是非同等闲,做出的菜式都十分地道。虽然只有两个人吃饭,但有一大帮听差侍候着,招呼得十分殷勤。刚刚上了第二道主菜,一名听差突然来禀告:“六少,常师长求见。”
慕容沣说:“请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听差就引了那位常师长进来,静琬见此人约有五十上下年纪,模样极是威武,一开口声若洪钟,先叫了一声:“六少。”那常师长见着静琬,暗暗诧异,一双眼睛只管打量着。慕容沣因他是慕容宸的旧部,向来称呼他为“常叔”,问:“常叔想必还未吃饭,坐下来随意用些。”那常师长本来气冲冲的前来,因有外人在场,一肚皮的火气忍住了不发作,闷声道:“谢六少,我吃过了。六少能不能单独听我说两句话?”
慕容沣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尹小姐不是外人。”他因为未曾结婚,所以向来不在家里招待女客,常师长一想,觉得这位尹小姐定是特别之人,他是跟着慕容宸征战多年的旧部,许多时侯都是在慕容宸的烟榻前请示军机,慕容宸晚年最偏宠的一位四姨太太,总是在一侧替慕容宸烧烟,他们向来只当是视而不见——现下便也将静琬视而不见,开口说道:“六少答应调拨的军粮,到现在还没有到尚河。”慕容沣说:“眼下军粮短缺,你是知道的。”常师长问:“那为何六少却拨给刘子山一千多袋白面?”慕容沣说:“刘子山领兵驻守沧海,与颖军隔山相峙,自然要先安稳前线的军心。”
常师长大声反问:“难道我常德贵就不是在领兵与颖军对峙?六少为什么调军粮给沧海,却不肯给我们尚河?”慕容沣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说:“常叔别急,等这一批军粮运到,我马上给常叔调拨过去。”常德贵哼了一声,说:“六少这样厚此薄彼,偏袒刘子山,真叫我们这些老兄弟们寒心。”慕容沣淡淡的说:“常叔多心了,都是一军同袍,我怎么会厚此薄彼。”常德贵又哼了一声,说:“六少从外国回来,喜欢些洋玩意儿,刘子山会些洋框框,六少就对他另眼相看。洋人的东西,花里胡哨,只是花头好看。打仗还是一枪一弹,真拼实干才能赢。六少一味听着他们胡乱教唆,迟早有一日后悔莫及!”
慕容沣说:“常叔何必动气,你只是要粮,等军粮一到,我就给你运过去就是了。”那常德贵嘿了一声,说:“那我可等着。”说了这句,就说:“六少慢用,我先告辞。”
他走了之后,静琬听着慕容沣那餐刀划在银盘之上,极清晰的一声,他就将刀叉都放下了。他见她看着自己,笑了一笑说:“他们都是领兵打仗的粗人,平日说话就是这样子,叫尹小姐见笑了。”静琬轻声道:“六少既然将我视作朋友,何必这样见外?”慕容沣说:“总归是十分失礼,原本是想替尹小姐洗尘,谁知道这样扫兴。”又说:“晚上国光大戏院有魏老板的《武家坡》,不知尹小姐肯不肯给个面子,权当我借花献佛,借魏老板的好戏,向小姐赔礼。”
他说得这样客气,静琬不好十分拒绝,说:“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六少成全——我想去看望一下许建彰。”慕容沣说:“这个是人之常情,怎么说是不情之请呢,此事我可以安排。”马上叫人取了笔墨来,就在餐桌上匆匆写了一个手令,又叫人备车,吩咐说:“好生护送尹小姐去东城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