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第3/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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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灰心丧气,这一回才是彻彻底底的死透;昨日明爱华的话不过是打成重伤,现在才是致命。她站起身,走出两步又回头,从包里摸出程松坡这里的钥匙,放在沙发上,再走出两步,方听到程松坡清冷的声音:"把话说清楚。"陆茗眉捏住门把手,想摔门一走了之,终究不甘心,咬咬唇回头笑道:"你还想我说得怎么清楚?" "谁和你说过什么?" "谁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 "时经纬和你说了什么?"程松坡眯起双眼,语音尖刻,"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 "时经纬不是外人!"话一出口,陆茗眉便知这话不该说,可己经来不及了。程松坡一甩手,又一团浓重的油彩顿在画布上,光怪陆离的颜色,像张牙舞爪的恶魔。程松坡冷着一张脸,眼睛慢慢眯起来,怒容隐现,"不是外人——你和我扯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因为你已经相信他了么?你现在来问我,不就是为了给我定个罪,让你的选择显得心安理得是不是?" "这根本是两码事,你能否认向缅旬政府要求取回你父亲的骨灰吗?你拿《湄公河之春》展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我问你为什么要把它拿出来展出,你还说没问题,其实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对不对?松坡,你现在不是掸邦人,也不属于那个地方了,你有没育想过这些事情如果被人挖掘出来,对你会有什么后果?我记得你说——你父亲很希望你回到中国,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地完成你父亲的心愿,让那些事情……就让他们过去呢?"程松坡脸上肌肉微微搐动,死死她抿着唇,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良久才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时经纬喜欢你。" "我……"陆茗眉想要否认,却忽然涨红脸,在程松坡面前,她似乎永远没有办法像对时经纬那样理直气壮。她可以逼着时经纬说蜂窝煤是白的,却无法在程松坡面前肯定地说一句,她不知道。
只是装不知道罢了,一再地告诉时经纬她喜欢的是程松坡,也许不过是为了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住。这样日后即便有人说时经纬喜欢她,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她告诉过他,她爱的是程松坡。
"这和这件事没关系。"陆茗眉定下心神,不想把话题扯到时经纬那边,"你向缅甸政府要你父亲的骨灰,这种消息我不需要时经纬告诉我也能知道。至于你什么时候决定回国,什么时候和他们社商谈办画展的事,是我去问他的,"陆茗眉自嘲她笑笑,"其实在Uffizi我碰到你之前,你已经和他们签好合同,要
回国办画展,对不对?松坡,我要求不高,你跟我说小时候的日子总担惊受怕,不知道哪一天能安安稳稳上学,哪一天又会打仗要搬家……现在你己经离开那里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呢?"程松坡眼里流露出很悲哀的神色,陆茗眉后悔起来,她知道那是程松坡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伤痛,她后悔去问他这样的问题,更后悔 后悔一些她根本无法掌控的事,好像有些什么东西,顺水漂远,再也无法回来。
"如果刚才那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是的话,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不要再见时经纬。"陆茗眉恃然,末料到他提出的是这种要求。她忽而意识到程松坡是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于是反问:"那你呢?"她知道时常有美术系的女学生来找程松坡的,现在是什么情形她不知晓。
况且程松坡也说他"有过很长一段颓废而混乱的生活".思及此处,她进一步问:"感情是对等的。如果我只许你跟我一个人在一起,不许你跟别的女人说话,不许你跟别的女人见面 看一眼也不行,你能做到吗?"她以为,于程松坡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这样的要求,是断断不可能的。
原来他就是这样,不许她提她母亲,不许她问他父亲;至于他自己,则百无禁忌,拿种种寒凉入骨的话,肆无忌惮地刺伤她。
陆茗眉也觉悲哀,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是她像飞蛾一样,痴痴傻傻地往灯上撞,明明知道那火是要灼伤人的,还要替火开脱。它本来就是这样的,它本就是炽热伤人的,怨不得灯火,谁让飞蛾愿意呢?
曾经问时经纬,男人会因为岁月的流逝,变得对爱畏首畏尾么?会那样问,不过是因为发现,岁月已在自己的心上刻下深痕;因为发现,那样飞蛾扑火的勇气,自己已不再有了。
沉默有时便已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