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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革结束三十年后的今天,还能看到这样的文章,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文革当中,这种把“德”与“才”对立起来的思维方式,不知道伤害毁灭了多少有才华的人。那时的口号是“又红又专”,但典型思维却是“卫星上天,红旗必然落地”。三十年前的静秋,就因为成绩比较好,经常有人说她“走白专道路”。三十年后的艾米,就因为写了一本书,出了一点名,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戴上“有才无德”的帽子,可见文革阴魂不散啊!
沿用文革式思维,用文革式语言写作的大有人在,比如我上面所举的那个例子,就是典型的文革式思维和语言,但这样的写作,充其量也只能在网上贴贴,要想发表在正式刊物上,基本是没有可能的,更不用说进入文学史了。
艾米的父亲曾经说过:能被写进文学史的作品分两类,一类是有绝对价值的作品,无论放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有人会读,这样的作品因了文学史而流传,而文学史也因了这样的作品而流传。另一类是有相对价值的作品,也就是说,只是因为它出现在一个特定的时代特定的地方,才具有了文学史上的价值,如果放在另一个时代另一个地方,那样的作品就可能没人读。
《班主任》和《伤痕》属于第二类作品,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它们起了“划时代”的作用。但我们现在来读它们,会觉得“惨不忍睹”。网友WORLDLING说:“艾米的山楂树比刘心武的班主任写得好得太多太多太多了!班主任读得我起了好几身的鸡皮疙瘩:P”
这不是在贬低刘心武,刘心武的写作水平是不能用“班主任”来衡量的,他后来写出的书,每本都比《班主任》高明。但在文革刚刚结束的1977年,他只能写出《班主任》那样的东西,一是他刚刚从文革中走出来,语言风格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文革语言的影响。二是他在那样的时代不得不使用那时的语言,不然就不可能发表。
据说卢新华的《伤痕》里最开始曾有“车窗外一片漆黑”这样的句子,这本来只是交待一下女主人公坐车回家乡的时间,但编辑担心会被人分析成影射我们的社会是黑暗的,所以要求作者改成“车窗外灯火通明”。
《伤痕》发表后一年左右,中国文坛还围绕能不能描写阴暗面整出一场“歌德”与“缺德”的争论。1979年,《河北文艺》6月号发表了署名李剑的文章:《“歌德”与“缺德”》,文中说:
“我们的文学,是无产阶级文学,它的党性原则和阶级特色仍然存在。鼓吹文学艺术没有阶级性和党性的人,只应到历史垃圾堆上的修正主义大师们的腐尸中充当虫蛆。既然文学艺术的党性原则和阶级性没有消失,那么,就存在为哪个阶级歌德的问题。毛主席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有著无产阶级感情的人当然要歌颂毛主席的丰功伟绩。有些人不愿这样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们也不强求他非这样做不可,阶级感情不一样嘛!向阳的花木展开娉婷的容姿献给金色的太阳,而善于在阴湿的血污中闻腥的动物则只能诅咒红日。那种不‘歌德’的人,倒是有点‘缺德’。”
在三十年后的今天来看这样的文字,仍然有不寒而栗的感觉,想想《班主任》和《伤痕》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发表的作品,两位作者无疑是勇敢的作者,发表这两篇作品的编辑无疑是勇敢的编辑,而敢于刊载这两篇小说的刊物无疑是勇敢的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