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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宁,对不起……对不起……”蒋贺之又唤了他一声,是一种央求的、告饶的、近乎绝望的语气,“我真的没想过会弄成这样……那个时候我没有别的选择……”
盛宁似已不愿就这话题深究下去,人都死了,将归尘归土,有没有选择、有没有更好的选择还有什么关系?肩膀有点疼,头也更疼了,他已累到极点,只能麻木地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身后的蒋贺之好像还在喊他。
无论对方如何以嘶吼标榜对他的爱情,他都不想听,也都听不见了。自大队办公室传来的欢乐气氛掩掉了两个男人悲怆的泪眼,应该是他这个嫌犯家属放弃了纠缠警方,上级领导便来了通知,大案告破,所有参与此案的刑警都将受到嘉奖。
跨出市局大门,兜头泼来九月热辣的阳光,盛宁却短暂地失明了。他独自立在十字路口,听见耳边阵阵起伏的喧嚷声,初听像激烈的鼓乐,再听就明白了,两支车队狭路相逢,一头是殡车,一头是喜车,谁也不肯相让,就吵起来了。
原来人类的悲欢真的并不相通。
直到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盛宁才恢复知觉。他低头查看手机,是母亲的短信,催他立即回家。
这会儿还瞒着她姐姐出事的消息,但盛宁深知是瞒不住的。码头枪战的新闻铺天盖地,电视、报纸轮番报道,街坊四邻也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贪官携情妇外逃被双双击毙,也有人说是贪官情妇见外逃无望选择殉情而死,还有谁的侄子的同学就是现场一名警察,于是抖露了最劲爆的内幕,说情妇家里就有个司法工作人员,为了升官选择了大义灭亲,不然以那贪官的周密与狡诈,才抓不到、打不死咧。
甘雪虽然昏迷了十来年,但她不是傻子。她已经联系不上女儿了。她也通过新闻镜头看见了枪战现场横陈的两具尸首,一男一女,虽只以“沈某”“盛某”代称,画面也做了马赛克处理,但再模糊的画面又怎能瞒过一位母亲的眼睛呢?
盛宁走近家门,却看见家中门窗大开,母亲正坐在窗台上,一脸悲绝地望着门外的他。她穿一身雪白的雪纺睡裙,丧服一样,家里的沙发和书柜也都蒙着白布,宛如高悬的祭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