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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要理她,臭着她。老师教她,就教她一个人好了。”陈梅对着旁边愈聚愈多好奇看热闹的同学们冷冷地坚决地说。围观的同学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不久,大家一哄而散,没事儿似地跑到一边跳皮筋儿了,只剩下音仪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觉得身体有些发僵,好像血液在慢慢地凝固。头有些晕。她没有准备,也不觉得悲哀,只是郁闷。也或许是悲哀,但它从心底慢慢地滋生出来,慢慢渗透了她的感官, 使她变得麻木。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呆呆地盯着楼顶上空的一朵正渐渐散开的云,渐渐地听不见那群仍在玩闹着的同学们了。
差不多从那个时候起,音仪开始读砖头厚的大部头小说。有本当时流行的农村赤脚医生的故事,也有本讲解放前西藏农奴的悲惨遭遇,还居然有本西方的书。她闭门在家,捧着书,看得懂,看不懂,都硬着头皮往下看。她就像吃着含有太多纤维的食物一样,消化吸收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而其他的,在肠子里挣扎蠕动一番,便原封不动地排除了。
特别是那本西方人的书,怎样在那个时代落在她的手里简直就是个谜。她读得一头雾水,到最后她只记得一个男人将自己的脸埋在一件女人洒着香水的睡衣里,结尾时两个男人在荒袤的沙漠里彼此打斗,最终却被手铐铐在了一处,便谁也跑不掉了,死在了一起。
这算是些什么呢?这些让人困惑不解的东西飘浮在她儿童空白的脑子里。它和报纸上的广播里的革命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象诡异毒性的花朵,在荒凉的花园的角落里若隐若现地摇曳。但不管怎样,她闷在家里,在一本本书里徜徉,流浪在千奇怪的世界里,被别人孤立还是宠幸的悲欢也就被撇在脑后了。
原来这个见得到摸得到的世界之外,还可以建筑一个人的幻象。那里,鸟语花香,悲伤欢喜,都可以完全不受这个现实的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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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仪有个大三岁的姐姐音宣。音宣刚刚升了初中。爸爸妈妈很忙,忙上班,忙家务,没有察觉音仪有什么异样。音宣从音仪邻居家的同学哪儿听说音仪被同学臭起来的事,气愤得很。而这件事七传八传,就传到后来住在附近的男孩晓东的耳里。
晓东贪玩儿,和音宣一般大,和女生平时也不说话的。他长得天庭饱满,眉目清俊,但他整天吊儿郎当,他的英俊就不被任何人看在眼里。
晓东的妈妈王姨,爸爸石叔,也和音仪的父母在同一个设计院工作。四个大人早先在外省的烟山设计院就是同事。后来全国搞政治运动,砸知识分子堆儿,设计院被砸得四分五裂,他们这一小拨就被派到了青城。这两家人同命相怜,彼此往来得自然多些,过年过节总往一起凑。一来二去,两家孩子也就跟着混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