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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樨当时用了很大的力气平复了自己,掉头离开医院。岂止是尤清芬两口子,她爸爸,她无忧无虑的上半辈子不也照样折里头了?
“你确定该滚出去的人是我?”陈樨问卫嘉。
卫嘉平淡地陈述道:“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疗养院费用太高。”
对了,陈樨记起尤清芬的抚恤金都被她吸血的娘家人哄骗一空。出于莫须有的歉意,她还曾经让艾达给尤清芬垫付过一年的费用。可她根本不欠这个女人任何的东西。
“卫乐丢了,你转头就让这个残废住进来。你是不是有病?圣父做习惯了,少了拖累浑身难受?”
尤清芬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嘟囔。卫嘉没有理会她,对陈樨说:“你走你的,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陈樨仰头笑了笑。她倒也不是生卫嘉的气,他有很多不由自主,然而正是这些限制在过往的岁月里打磨出她爱的那个人。她只是绝望,她不也是卫嘉所负担的一部分。他不吝施舍尤清芬一个栖身之所,同样也成全过陈樨如火如荼的爱。温柔从来不是一种平等的感情!
陈樨带走了自己留在金光巷的私人物件,还有今年新酿的一罐桂花蜜——桂花是卫乐采的,蜜是卫嘉酿的,瓶子是陈樨挑的。走出楼道,大冬天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大衣下的光裸肌肤浮出一层鸡皮疙瘩,摩擦出异样的感觉,腿关节和屁股阵阵地疼。还有比这更不体面的告别吗?他们的关系起于尴尬,终结于闹剧。她抱着那罐蜜的姿势也像抱一个骨灰盒。
“陈樨!”卫嘉追了出来,却在她几步开外站住了,“你的腿怎么样?”
“死不了。”陈樨把打包整齐的行李往楼下垃圾堆一抛,抱着“骨灰盒”转身,“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去北京找我?只是出于惯性吗?想要留我,你得给我一个意义——我们过去十一年的意义,让我继续耗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