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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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馆里,书生随手撕烂,撇出窗外的碎纸,被她化为春花。一时间水榭花舞,众人都来拥栏相看。情心是谁都有的,累世不息。不然,写诗的人无从写起,赏诗的人亦无从赏起。
我不知道韩翃那一天看见的是不是这样的美景?暮春时长安里飘絮飘花,寒食时节峭寒的风拂着御园的杨柳,日暮时分的皇宫里忙着分传蜡烛,袅袅的轻烟散在王侯近臣的府第。寒食是一般在冬至后一百零五天,清明前两天。古人很重视这个节日,按风俗家家禁火,只吃现成食物,故名寒食。唐代制度,到清明这天,皇帝宣旨取榆柳之火赏赐近臣,以示皇恩。在举国禁火的这一天,唯有得到皇帝许可才可燃烛,是了不得的恩遇。
当时的风俗,寒食日要折柳插门,又要取榆柳之火,所以韩翃诗中独取一个“柳”景。这首诗美得好象缓缓展开的绣绢,每一针都那么柔和有力。即使有讽谏的意思,它也不是那种讽刺诗,柔和的像初春的阳光,谁都愿意去亲近。
韩翃未曾刻意求深,只是抓住了“汉宫传烛”这一典型的形象,而就此后人能发出许多新见和理解。说明诗人若沉浸在打动自己的形象与情感之中,发而为诗,反而能使诗更含蓄,更富于情韵,比刻意讽刺之作更高一筹。如果是讽刺皇帝亲近近臣的话,皇帝也不会欣赏他的诗,欣赏到点名给他官做了。正是因为他恰到好处的写出了皇室生活的优雅,满足了皇帝大人想粉饰太平的心理。至于老百姓怎么读怎么想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韩翃也的确是有才,他是大历十大才子之一。诗名在当时极重,号称一篇一咏,朝野珍之。除了名动天下的《寒食》,韩翃最为后人所知的是恐怕是他失而复得的爱情,和伴随爱情而来的那首诗《章台柳》。
天宝以后的大唐,是我所不愿回顾的大唐。眼见得开元盛世化为劫灰,万千黎明都归了尘土。绝代的君王也好,绝色的美人也好,都在胡儿安禄山的铁蹄践踏下粉身碎骨,面目全非。不要怪后来的人忆起开元便潸然泪下。今日还是良宴会,明朝已做修罗场,你要人,怎么承受这落差?
这一段,仍是天宝年间旧事了,韩翃羁滞长安,与李王孙交好。歌宴之间李王孙的爱姬柳氏看中的韩翃,韩翃大概也看中了她,因为这个柳氏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虽无张红拂的眼力可以看中身在风尘中的李靖,慷慨与之私奔,倒也不差,首先是容貌不差,据孟棨《本事诗·情感一》及《太平广记·柳氏传》称:“艳绝一时。”这个“一时”赞得就很重了,起码是几年间,可见柳氏容色甚是可观。其次是才情趣味不差,“喜谈谑,善讴咏”,可见是个能说会道,还能来几句诗的解语花。
柳氏为人歌姬却不是妾室。“姬”和“妓”就像“倡”和“娼”一样有根本的区别。基本上可以看做两种职业,两种社会人员。古代达观贵人多养家姬,并以姬容色美好,举止有礼为喜,交往之时,这就是显示自己门第修养的方法之一。简单来说,姬好比家里名贵的器物摆设,可以与客人拿来品评观赏。妓就不同,白居易蓄姬,却不是蓄妓,没有人会在家里养妓女,而妓女一旦被人收纳,就叫做“从良”了,不能说是“妓”。
或许柳氏也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认识了韩翃,他和他推杯换盏,她出来歌舞助兴。酒宴是催情的重要场合,三杯两盏下肚,无情的也能逢场作戏一把,有情的就更是锦上添花。柳氏纵然比不得红拂胆大,却也是个胆子不小的,眼见得才子当前,情难自禁。眉目之间,公然对别的男人动情,显然动静还不小,被李王孙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