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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句著名的感慨出自诗经《王风·黍离》。大约是在东周初年,平王东迁不久,朝中一位大夫行役至西周都城镐京(陕西西安),即所谓宗周。他追望着往昔的兴盛,满目所见,皆是荒凉。昔日巍峨的城阙宫殿,旧时繁盛的王都都消失了。废墟上只有一片郁茂的黍苗肆意生长,也许偶尔天空还传来一两声野雉的哀鸣。在某个夏天的白日,当已不灼烈的光线均匀铺照在暗淡大地上——末世疮痍瞬间击垮了一位内心庄重的大夫,他不禁悲从中来,涕泪满衫。
《史记·宋微子世家》载:“箕子朝周,过故殷墟,感宫室毁坏,生禾黍,箕子伤之……乃作《麦秀之诗》以歌咏之,殷民闻之,无不流涕。”《麦秀歌》虽始载于《史记》,微子之伤殷却在西周初年,《麦秀歌》的内容,《黍离》的作者不可能不知道。西周的灭亡,是因为周幽王姬宫涅先生的荒淫残暴,致使犬戎攻破镐京,周朝国祚倾颓,这情景和商纣王荒淫失国,被武王消灭何其相似呢?此诗特意以“彼黍离离”点染颓败景象,不仅见出朝代更迭、世事变迁之速,更大有“殷鉴不远”的意味。
此后的千百年中,故宫禾黍就成为亡国之思的代名词,从不竭止地出现在诗文辞赋中,从曹植唱《情诗》到向秀赋《思旧》,从刘禹锡的《乌衣巷》到姜夔的《扬州慢》,无不体现这种兴象风神。然而殷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
禾黍成长的过程颇有象征意味,当“稷苗”已成“稷穗”和“稷实”,与此相随的是诗人的情绪从“中心摇摇”到“如醉”、“如噎”的深化。而每章后半部分的感叹和呼号虽然在形式上完全一样,但一次次反复的吟唱加深了悲凉沉郁。
我最初喜欢《黍离》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忧患之思。那太远了,我等正身处太平之世的人是很难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忧患的。是我的好姐妹匡离离让我不由自主地亲近这首诗。离离的名字很有古意,大多人见到她名字的时候都会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哦!‘离离原上草’那个离离!”简直连一点歧义都没有。有时不免让这丫头狠狠郁闷——被她老爸和白居易两位联手剥夺了自我发挥创造的权利。
我也不能免,在初识她的时候也这样反应,毕竟白居易妇孺皆知,号召的功力太强。不过后来读到《诗经》,读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就告诉离离,你的名字在《诗经》里依然是茂盛的意思,不过这次不是草,而是黍。
后来,因为离离又认识了匡澜哥哥。哥哥是个很传奇的人,在他身上,我倒是读出了《黍离》的味道,尤其那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在他身上体现尤深。他的理想,在彼时一定有人支持,也有人认为无谓,但,一切正应了那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东周大夫的忧患承担了整个王朝的兴衰忧患,他觉得他看见了,并且有心要挽救,可是当那段岁月决意远走,历史沉沉下坠,像一列火车轰轰的迎面行驶。他一个人的一双手,如何挽得住那份决然?所以忧患,也只能是忧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