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悼亡犹费词 (第9/10页)
安意如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启明小说www.qmxs.net),接着再看更方便。
再如元稹的《遣悲怀》,也是悼亡名作,其第三首云:“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亦全由《绿衣》化出。
潘岳的悼亡诗,我不甚喜欢。除了上面列出的几句尚读得真切,其他的,多在絮叨春夏秋冬、人世变换之类,让人看得很累。元稹说“潘岳悼亡犹费词”,是真的。
我读元稹的诗,有“唯将永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之句;又读容若词,有“背灯和月就花阴,十年踪迹十年心”之语,心总是在一刹时暗灭,感觉钝重无比,得慢慢去磨折其中情意。
哀是酝酿。伤是释放。
读潘岳的悼亡诗却没有这样深刻的感受,因为他浓烈的思念已被过度泛滥的辞赋冲淡。若读悼亡,我仍是爱元稹的《遣悲怀》和苏轼的《江城子》,还有容若的《饮水词》。
坚信,一个人怀念另一个人的时候,应该是安静的念想。这种力量往往瞬间可抵达白发苍苍的彼岸。悼亡爱情不是比辞赋,不是把玩在手里的锦绣文章。因此潘岳没有元稹的耿切,没有苏轼的悲辛,亦没有容若的缠绵。
然而这怪不得他。是六朝文风使然,绮丽空洞,徒饰增华。潘郎又是著名地辞藻铺陈,长于陈设。初入仕途时就因作《藉田赋》称颂晋武帝,马屁拍得太精彩而遭老臣嫉恨,以致滞官不迁达十年之久。大凡有才能者,肯定会见嫉于当时。潘岳风采妙绝,眉目如画,又能以时文感动当今圣上,司马炎周围那些容貌丑陋、心地龌龊的大臣们心中嫉恨也是寻常。
很多年后,他再入洛阳,一身傲骨已折。他已经学会了见风使舵,因和贾南风的外甥贾谧交好,加入二十四友,成为贾氏外戚集团的御用文人。史说他望尘而拜,我多是存疑。贾谧本就与他交好,他犯不着如此。若是说拜贾南风的母亲我还相信,可是也没那个必要。况且一个人再跌拓,基本的风骨还是在的。这多半是不喜潘岳的后人附会的。因为他曾替贾后作书陷害太子,致被灭族,这却是真切的事情。
贾后无子。太子司马遹是晋惠帝与宫女谢玫生的,或者直接就是晋武帝的儿子。不管是谁的种,贾后都不能容他。
某天晚上,贾后派人将太子灌醉,哄他抄写一篇草书。这篇狂草,就出自潘岳的手笔。太子醉得七倒八歪,根本分辨不出写的是什么,只是迫于贾后淫威,照着笔画胡乱抄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