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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事求是地说,宋茉家庭状况一般,和这里所有的即将下岗和已经下岗的工人家庭一模一样,虽然还没到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买件新衣也是得节衣缩食。从双双下岗后,宋茉的父母脾气都变坏了,他们吵架次数越来越多,指责彼此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在东北,很少有家暴女性的事情,毕竟,要是敢对老婆动手,这个男人的名声就算是败坏到极点了,将来朋友喝酒组局,都不会捎带着他。
但反过来是常事。
宋茉的母亲在家中暴打她父亲时,宋茉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安安静静地看书。看外面种了一排的树,听说叫法国梧桐,一棵一棵地移植过来,栽进这肥沃又寂寥的土地中。空气中有一种沉静的、铁锈般的味道缓慢流淌,宋茉掀开一页书,听到不远处传来火车哐叽哐叽的声音,徐徐而从容地越过轨道,像一位年迈的沉默老人。
等火车声逐渐消弭的时候,宋茉的母亲也离家出走了。
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早晨上学前,宋茉的母亲还面色如常地给她煎鸡蛋,让她好好考试。等宋茉考试完回家,妈妈走了。
啥都没留下。
那天晚上,父亲在家里喝闷酒,喝完就哭。宋茉不哭,她自己沿着越来越安静的家属楼转,转了几圈,又去大路上,一棵一棵地数那些茁壮的法国梧桐,一棵一棵地走过去。那是个冬天,杨嘉北气喘吁吁地骑着自行车赶过来,他已经读中学了,逃课出来见她,默不作声,推着车子走,跟在宋茉后面,陪着她走到天黑透,又骑自行车,载着她,载她回家。
宋茉那天系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哭湿了半截,冷风一吹,冻得邦邦硬。杨嘉北想将自己的围巾给她,她不肯接,因那围巾是妈妈亲手织的,拆了妈妈最喜欢的一件红毛衣,一部分给她打了围巾,另一部分团成线团放箩筐里。
她今天第一次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