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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几天,终于放出风来。是一位姓胡的要来上任,凌宜生暗暗高兴,见了王裕的面,又有几分担心。王裕这时却更忙碌了,每天都要往局里跑几趟,有时还把凌宜生也拉去。这天,凌宜生胃痛起来,请了假同李景卫等人在家打牌。猜想公司定盘子就是这两天的事,躲开王裕的纠缠以免惹火他。
这天,接到高音寻来的一个电话,说王裕来找过我了,你跟他夸了什么海口?凌宜生伸了伸舌头。听到高音的声音,却有几分欢喜,在外的日子总是不太舒适。好久才说,先不提王裕,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高音在电话里冷笑说,你哄妹妹啊,又来这一套,我觉得你真比女人还善变。凌宜生忙说,是,是。我这种人的德行你也知道,游手好闲,臭嘴臭架子。只有你最了解我和关心我。我最近想了很多,你是当官的,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如果因为我们之间的吵闹影响了你的事业,那实在不值的。高音不吱声了,凌宜生又说,以后不管你怎样骂我,我都不生你的气。
凌宜生以为高音挂了电话,“喂”了两下,高音才说,才几天工夫,你又在哪里学乖了嘴巴,说得这么好听,我可不敢再骂你,真怕你受不了这委屈哪天跳了河。凌宜生呵呵直笑说,不会的,好死不如赖活,虽然我这种人活在世上也是白活。高音打断说,好了,又来说这种话。凌宜生说,我不说,我只想回去。高音说,我又没有不让你回来,是你自己说家里有条链子拴住了你。
两边停顿了一会,高音说,王裕的事我弄不明白你的态度,是不是真要我去帮他?凌宜生说,哪能呢,对这种人我都恨不得去踢他几脚,你是怎么回答他的?高音说,我说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认得什么人。
凌宜生暗暗叫苦,高音与自己说得话根本对不上号,这下王裕一定要恼了。没几天时间,公司上下都知道要来上任的经理是一位姓胡的。王裕似乎才死心了,垂头丧气对谁也不搭理。凌宜生尽量绕着道走,不与他打照面。一边揣测着那位要来的胡经理是什么类型的人,好不好相处。据说一个领导的好坏,往往可以改变一个职员的一生。凌宜生是一匹不服人管的野马,过于拘束和羁绊了,他就要抬脚走人。
周末的黄昏,凌宜生陪着高音去散步。在这之前,凌宜生把王裕拿的三千块钱给了高音。高音说这钱不该得,凌宜生说,我当经理时,把一切权力都交给他,他也赚了不少,得他点钱算什么。我只想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吵架了,做一场夫妻也不容易。
凌宜生这回说得可是真心话,想想自己也该定性了,高音作为一个妻子是无可挑剔的。俩人沿着宽阔的东河大道走到东桥上,扶着桥栏杆,边走边看河里的船。高音想起一件事,笑道,记得有一次我心情不好,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看船。路过的人还以为我是想不开要跳河自杀。那时你还打算过来救我。凌宜生说,谁看到你当时那神态都要误会的。高音望着宽阔的河面,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说我每次心情不好都会到这里来,不知道这河里一天要过多少船啊?凌宜生说,没有一千条也有几百条吧。高音挨着凌宜生的胳膊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我们都老了。凌宜生搂住高音的肩膀,细看她眼角的细纹,说不会,你哪会老啊,顶多就是有点疲倦。高音踮起脚尖往桥墩下看,说常听人说,想不开的人,都会从这里跳下去。多高的地方呀,看着都脚软。凌宜生说,自杀的人都是冲动。假如他们死后有感知的话,一定会后悔的。高音笑道,那可不一定,如果我被你气死了,后悔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