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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南城电台最近要新开一档财经栏目,正是那个需要可视化宣传的节目,陈丹直接把薇薇叫进了办公室。 苏薇薇擅长吃喝玩乐,让她介绍各地的旅游、美食,她能说几个月都不带重样的,但让她做八经的财经节目,着实有些难为她。 但是自家上司一直用那种“我很器重你,好好干”的眼神看着她,她也没法拒绝。 既然接了节目,薇薇就开始规划节目内容,提交选题方案、录制营运商的广告词。 只是她一连递交了四个选题上去,全部被陈丹给毙了回来。 “首因效应很重要,这第一期节目必须得镇得住场子,而且你打算邀请的嘉宾分量也不够。”陈丹转了转椅子,托着下颌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你去采访下贺镇东。” 贺镇东的名号,苏薇薇自然是早有耳闻的,那是贺亭川的爷爷,贺氏集团的开山人。 贺老先生的地位是够,只是他从来不接受外界采访,多少财经频道的大咖吃过他的闭门羹,更何况她这个小鱼小虾。 陈丹推推眼镜,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事在人为,实在不行就去采访贺亭川。” 苏薇薇一听要采访他,立刻表态道:“我觉得采访贺家爷爷更稳妥。” 陈丹稍稍有些意外,随即精明地笑了:“行,我把地址给你。” 出了门,薇薇回味过来了。她家上司肯定是读过鲁迅先生的书,深谙“想开窗户就提议掀房顶”的道理。 整个下午,她都在电脑旁找贺镇东的资料,网上能找见的信息很少,而且都千篇一律。 下班后,她又特地去家中长辈那里问过一遍,贺镇东不问世事多年,和他们也没什么接触。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突破口,贺亭川的爷爷正巧也是她闺蜜叶柔的外公。 薇薇准备好了纸笔,给远在重洋的叶柔去了通电话,临着要撂电话,又多了句嘴:“回国时间定了吗?” “还得要几天,你正好帮我打听打听哪家车队缺机械师。” “行,等你回来聚,”苏薇薇合上本子,摁亮了投影仪打算做会儿普拉提再去睡觉,“去车 队工作的事,有啥要求不?” “没有。” “前男友的车队算不算雷区?”薇薇问。 那端沉默了。 “知道了,除了他家,”苏薇薇边调频道,边叹了声气,“你走那年,江尧来找过我,疯了似的,你俩到底怎么散的?” “薇薇,”叶柔打断了她,“不聊他成吗?” “成,不说。”反正赛车圈就那么大,一个是赛车手一个是机械师,早晚都要碰面。不过这两人也挺执拗的,分手五年谁都没找对象,跟商量好了似的。 苏薇薇刚挂了叶柔的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电话那端的重金属声浪一阵强过一阵—— “苏大小姐,今天来‘潮’玩呀?” “不去了,最近相亲呢,得装乖。”她实在怕温岚的碎碎念。 “不是吧,相个亲就让我们南城小青蟹收起钳子做人啦?”那人调笑着,喝了口酒,声音有些浑浊,“我这正巧缺个敲架子鼓的人,你不来我可叫别人了啊?哎,这可是刚到的珍藏级pearl,我看看还有签字呢,读给你听听att abts。” “你上哪儿弄来的?”薇薇闻言,眼睛都亮了。 “前两天去了趟东京,除了架子鼓,还搞了打碟机,来吗?” “等着,”薇薇把手里的瑜伽服挂起来,换了套朋克风的小黑裙,冲那头道,“十分钟保证到。” 那人还不忘叮嘱:“一会儿车子停远点,bra今天要来驻唱,门口都堵满了。” “bra也来?”他出道后就很少来了。 “不然呢,光买鼓给你玩啊?” “啊啊啊,”薇薇迅速换衣服化妆,“给我留个前排位置,我好要签名。” 红色的阿尔法罗密欧spider敞篷超跑,划破夜色飞驰而去,引擎声和摇滚声碰撞混合在一起,炸裂在空旷的路上。 无数道光在后视镜里交叠、闪烁、流淌、汇集、摇晃。 女孩掌着方向盘,长发恣意而张扬地散在风中,斜露肩设计的上衣里露着一段雪白的肩颈。 粉桃小烟熏、黑色口红和耳骨上 的黑色香奶奶山茶花遥相呼应,将她身上原本的纯尽数淹没了,只剩下和这夜色一样的妖娆与魅惑。 车子穿过闹市区,左拐右拐进了暗光浮动的小巷,这里对面就是贺氏总部的大楼。 巷子里塞满了各色各样的小车,苏薇薇一打转向,把车子开到了贺氏门口的停车位上。 水晶细高跟踩过平滑的地面,“哒哒哒”地消失在了漆黑的路上,光阴婆娑,只剩她鞋子上的碎钻若隐若现地在夜色里摇曳。 “潮”是一家音乐酒吧,每晚十点必有一场音乐表演。 今晚的主角就是bra,这会儿他没来,只有个萨克斯手在唯一的光源下演奏,虽然浪漫慵懒,却缺点气氛。 给苏薇薇打电话的正是这酒吧的老板陆沅,他见薇薇一来,立刻迎了上去。 “苏大小姐,您要是再不来捧场,我这酒吧可真没法开了。” 苏薇薇嘴角衔着盈盈的笑,嗔道:“少哄人,我没来,你不也没倒闭。” “嗐,我不是想多见见你口袋里的钱,特意说可怜点嘛。”陆沅戏谑道。
苏薇薇转身在吧台上敲了敲,要了杯阿佩罗橙光,叼着管子,坐在那亮黄色的高脚凳上,啜了一小口,眼里尽是潋滟的水光。 等那个萨克斯手结束了表演,酒吧里重新闪起了各色的灯,薇薇从凳子上跳下来,径直走到了最里面调试架子鼓。 陆沅跟上去,亲自打碟:“薇,第一首整个啥?” “ rave after rave” “救命,小姐姐,你是来炸我场子的啊。” 苏薇薇边走边把头发绑成了一股,轻笑道:“不想被炸场子,你喊我来干嘛?” “行啊。”陆沅笑了笑,朝灯光师点头示意,顶灯瞬间全部熄灭,又亮起一束,紧接着,快速跳动起来,最后在薇薇站的地方大亮开来—— 女孩的睫毛弯弯,眼妆浓烈,嘴唇漆黑,偏偏一双瞳仁清澈似水……好女孩、坏女孩,纯与媚交织成强烈的反差,也造就了妖冶极致的美,引得众人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略抬了下眉梢,冷冰冰地看过来,紧接着快速敲击鼓点,一段炸裂耳膜的架子鼓独奏,直 直刺入耳朵,点燃血液,嗨翻全场。 开始敲鼓之后,女孩的视线就没再投向四周,全神贯注于眼前,手速快到惊人,马尾随着她有节奏的晃动,那鼓点是最急的暴雨、最汹涌的浪涛,一刻不停,撞碎又重来。 待到高潮处,她指尖灵活一拨,耍酷似的将手里的鼓锤抛到半空转了好几个圈,又利落地回到手里,漂亮的眼睛朝一旁的陆沅投去默契一瞥。 霎时间,狂热的打碟声渐渐融入其中,不知不觉中已经切换了曲目。 现场看热闹的人,把这段拍下来发进了朋友圈并配字: 南城小青蟹今晚飒疯了。 那个视频转来转去就转到了顾云州那里,彼时,他正在他舅舅办公室等他下班。 视频一点开,激烈的鼓点夹杂着无数尖叫在安静的办公室响起来。 “在看什么?”贺亭川波澜不惊地问。 顾云州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抹笑:“没什么,南城小青蟹敲架子鼓,火爆了朋友圈。” 贺亭川闻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顾云州正看得起劲,手里的手机忽然被他小舅舅抽走了。 顾云州惊讶地站了起来,错愕地喊他:“小舅舅?” 贺亭川没理他,视线一动不动地盯在屏幕里,仿佛要看出个洞来。 顾云州觉得四周的温度,降下来好几度。 贺亭川始终不说话,表情高深莫测,全然看不出心中所思所想,似乎是不高兴?好像也不是。 “小舅舅,你也觉得这小青蟹帅呆了是吧?南城喜欢她的人,得从咱们这儿排到大桥北路,还得拐个弯。早几年她穿小背心打碟,那叫一个辣,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打碟了,改玩架子鼓了……” 那个视频只有短短二十秒,贺亭川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他的神色从冰封霜冻渐渐转柔和再转冷冽,他就知道,那小姑娘故意在他面前收起了小钳子演了乖女孩。 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或者说是她刻意在他面前隐藏的另一面的样子——张扬的、热烈的…… 几年前的某个春夜,他曾偶然瞥见过一回,当时薇薇要和别人打架,被他拎到了门口。 那次见 面后,苏家人还特地来感谢了他,说苏家小姐忽然收心,立志要做个名门淑女。 当时,他出于好奇,通过她的父亲加了她的微信,小姑娘确实恶补了一堆名门淑女的礼仪。 横行霸道的小螃蟹,被那些条条框框的礼仪折磨得难受,常常在深夜发文吐槽,又在第二天早上删除。 几次之后,他便和她聊上了天。她一边抱怨做名门淑女好累,一边又咬牙坚持着。 也就是那年夏天,贺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和她也没有再碰过面。 贺亭川加她的那个微信是个小号,整个通讯录里只有她一个人。薇薇不知道他是谁,只以为他是陌生人。 大约是因为现实中不认识,小姑娘大大方方地把他当做了树洞,她常常会跟他分享一些事,快乐的、难受的都有。 身处无尽的漩涡时,他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肆无忌惮聊天的朋友。 渐渐地,他也向她吐露了些心事。小姑娘给他讲过笑话,和他一起骂过人,还给他喂过心灵鸡汤。一切都让他觉得放松且愉悦。 他们从没打过视频电话,但他常常会在她的朋友圈里看到她的照片。自始至终,他都从没想过要打破这种平衡。 直到前两天,他见到她,忽然意识到,这纯洁的友谊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 他忽然想霸占她。 他知道这不应该,但就是忍不住想。 贺亭川回神,把手机还给顾云州,扯松了领带,俯身将椅背上的外套提起来,说:“走吧,回去了。” 贺瑾之也在楼下,见了顾云州直接提着耳朵把他拎走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街道上一片凄清,就连远处的酒吧一条街都散了场,天上只有几粒冷星。 贺亭川出了大厦,司机已经转响了车子。 他刚掀门上去坐定,一侧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他怀里趴上来一个晕乎乎的醉鬼,她瓮声瓮气地朝前面喊:“司机,开车!!” 贺亭川:“……” 他正要把她拎下去,醉鬼翻了个身,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蛋。 这醉鬼不是旁人,正是那只他想霸占的小青蟹。